望着這生養得的白白胖胖、面態和藹的羅知縣,景天的目中,早已不見人形,而彷彿是見到了一頭披鱗帶甲、猙獰邪惡的魔鬼
此時此刻,從其口中挖出那些想知之事,甚至是遠超自己想象的種種血腥過往後
除了毛骨悚然之外,他的中已然只剩下了冰冷與殺機
“你放心,黃泉路上,你不是會最後一個,還有站在你背後與你狼狽爲的霹靂堂羅如烈,小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似是下達死亡宣判,又彷彿是在立誓爲那些無辜的死者復仇,景天言畢,在那羅知縣慘白匠臉已至於失下,他毅然上前一步。
隨即一劍遞出,快如電閃,瞬間便割下了那羅知縣的頭顱
隨後,猶自不知足的景天一劍挑開那羅知縣滿是肥油的大肚子,左手虛虛一抓,在精純真氣的作用下一把提起腸子。
澱即,他快步出門,將羅知縣的腸子乃至五臟,通通掛在屋外某個偏僻之處、一株鬱郁青樹的樹枝之上。
他要以此來祭奠亡靈,祭奠被那羅知縣埋葬在這樹下的死者,也要讓大家看看,這這邪惡如斯的羅扒皮是否真的有着一副黑心腸
說來也怪,這些事做下來響動不小,即使是深夜,一縣知縣所在的府邸,也因當有所反應,可他這一番做將下來,
羅府卻全無動靜。
看着月在中天,水銀瀉地般的月華,當空流落在樹枝上,羅知縣的心腸掛於其中,好不駭人。
仗劍殺了此人,做下此事後,景天卻大覺出氣,他嗆哴一聲將劍歸鞘。
“你們的仇,我已爲你們報了,往生去吧”
注視着被埋葬在這株綠樹下的一具具屍骸,還有那本就氣深深的綠樹,景天靜默片刻後,輕輕地念了一遍度人經。
旋即,順着來時的路,今天翻而去,一路無人阻攔,施施然他便離開了羅府,甚至離開了隆縣。
怒火壓抑與殺氣,此時在被宣泄殆盡後,景天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抹暢快之感,夫子有云:“十世之仇猶可報也。”
雖然他此行不爲報仇,而是替天行道,但此時的他,卻也體會到了那種舒暢之感,還要甚於他昔武功初成,稍顯鋒芒之刻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此乃真劍客也,大丈夫當如是
一夜的時間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
若是葉凝在此,一夜的時間內他便可以周遊九州四野,可如果是用來打坐參玄,或許在感官中就只是一個呼吸時間而已;
而若是顧子復的話,想來在他化劍光之後,一夜的時間,穿梭於周圍千百里地界總是沒問題的。
對於修士而言,光很珍貴,卻又不值錢。珍貴的原因是人間大修士,也同凡人一樣,沒有能力把流逝的光追回來。
不值一錢的原因更簡單,因爲他們剩下的歲月還很悠長
雖然未必是與天不老的道人,但要老死也不會那麼容易
在景天迎着漸漸高升的紅回到渝州城之時,數之前葉凝度化雲霆的那一尊化,此時終於再次來到了汴京之外。
相較於去往雷州的迅速,他這一路行來卻是漫不經心,經歷紅塵百態,縱是對他也頗有增益,畢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
本尊於崑崙天宮靜修,他這尊化卻是頗爲悠閒。
此時一路來此,他不但賞山玩水,甚至汴京雖已遙遙在望,他卻仍未前行,反而是來到了汴京之外的某處錯落有致的亭臺水榭。
這裏雖稱不上一花一樹,皆有奇趣,但是信步其中,亦有閒適、曠達的感覺,縈繞在心頭。
不多時,葉凝便見到了一座角金絲楠木琉璃亭,坐落在一彎湖泊正中,在這片閒適的環境中,它卻別有一番肅穆,讓人不自覺矚目於此。
行於此處的,雖然只是葉凝的一具化,但他的修行早已臻至人間巔峯,此時縱然只是化,其之神目可通鬼神。
在那水亭之上,有文華之氣,片片成錦繡,燦爛如星河,凝而不散,絲絲光芒四,將這亭外百米如煙雲霧氣一般徹底籠罩
葉凝見了這番光景,卻是無畏無懼的淡然一笑,當下提步行於正中,筆直向着水亭而去,卻是要去會一會亭中儒者。
真正的大儒不念過去,不求來世,平生之事只在於齊家、治國、平天下、安世濟民,這數字之中,追求天道人道之間的奧妙。
從這片交織的文理之氣中
他便知道前方應有一位將諸子文章解析得相當透徹的儒家高人,他立於此,方纔有靈之光,文華之氣,形成而今這般鼎盛局面。
葉凝走到近前,第一眼便見到了亭中端坐的那位老者,老者年紀看起來約有六、七十歲,仔細一看,卻又彷彿只有五十歲。
他手上拿着一卷書冊,似正細看,其兩隻眼睛分外溫潤,帶着點書卷氣,大袖中所露出的手略見乾枯,但並無什麼老年斑。
其頜下那幾縷長長的鬍鬚,被梳理的一絲不苟。
當葉凝的目光從那老者上移開,於第二眼方纔見到了此亭的牌匾,上面大書太虛二字。
真論書法,這太虛二字倒也談不上登峯造極。
可是其筆畫間勾連一氣,隱然間有光澤流轉,若仔細觀看,便會漸漸忘掉上面的字,甚至忘掉心中紛亂的思緒
一切空空如也,清虛自在。
何謂太虛
太虛便是道貌,也就是道的外在,它既可以是大道虛空,也可以是世間萬物
書寫這二字之人得了大道虛空之真義,自是儒家非同一般的大儒人物,在此候葉凝久矣。
離了雷州之後,葉凝在這人間行走之時並無遮掩,也無意變化形,如此這般,他的影自是落在了大宋王朝之尊龐然大物眼中。
這亭,這湖,乃至於這附近的花草建築
葉凝上次來此之時並未有之,顯然應當也是那名儒家高人又或其背後的勢力,專門爲他搬移而來,做守株待兔之事。
悠然自如地行到亭前,葉凝輕振道衣,施施然直接踏入了水亭。
這裏四面通風,陽光自周圍宣泄進來,地板並不冷,只帶着一絲冷潤,反而令人頗爲舒服。
葉凝進來的時候,本在看書的老者忽然轉首,目視着他。
在老人的目光下,葉凝將那老者之氣勢視若無物般大步行至,最後淡然自若的坐在老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