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詞無非就是那麼幾句,“你看看你這德性,我真是倒了八百輩子黴才嫁給你。”“瞧瞧你這窩囊樣,有個男人相沒個男人樣,別人常說嫁漢嫁漢,穿衣喫飯,嫁給你我穿的啥喫的啥。”
……
每每講到這裏,林母就會開始翻舊賬,臺詞也是那麼幾句,“坐月子的時候我媽給我提的雞蛋你都要拿去賣了買酒喝,還不足月我就要下牀給你洗衣做飯,要不是攤上你,我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
其實林小靖對林父的感情挺複雜的。雖說林父確實沒什麼責任感,林母嘴裏翻的舊賬也絕不是胡亂捏造的,但林父對她卻也是盡了些心力。
家裏的錢都在林母手裏,要不是林父偷偷把自己五塊十塊存下來的私房錢給了林小靖,她的學費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林小靖捏緊手裏的手機,又想到進校門前趙父叮囑趙一楠的模樣,和她爸那一天捧着一疊厚厚的零錢遞到她面前的樣子有些神似。
莫名的眼眶一熱,她終於起身往陽臺走去。
電話裏的林父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疲憊沙啞,林小靖覺得鼻子有些酸,聽到林父在電話那頭問她學校的情況,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緩慢卻又透着一股冷漠,“還可以,後天就要開始軍訓了,家裏呢,還好吧?”
“還行。”短短兩個字透着一股子麻木。
相對無言,大概沉默了十幾秒,林小靖聽到宿舍裏傳來許甜甜的聲音,想到陽臺離她的牀位挺近,便道:“不說了,你早點睡,我有空再打給你。”
進了屋,許甜甜已經坐在位置上收拾書桌了,見林小靖進來,忙招呼她,“小靖,逛過學校了嗎?”
林小靖愣了一下,“還沒呢。”
“那正好,我也沒逛呢,明天早上我、一楠還有你,我們仨一起逛一逛吧,正好也喫一喫食堂。”
趙一楠手裏正捧着手機玩小遊戲,頭也不擡的答應,“我也可以。”
林小靖又看了劉雨晨的位置一眼,“對了,雨晨呢?”
“她在家呢,準備後天直接過來軍訓。哎呀我可真羨慕她,家這麼近,可以隨時隨地回家見爹媽。”說到這裏,許甜甜面上露出一股不捨,“明天我老爹老孃就要回去了,唉。”
趙一楠冷不丁的冒出來插一句話,“不挺好的麼,父母不在身邊多自由啊。”
“我不行,我戀家,唉,要不是第一志願滑檔我纔不願意跑這麼遠呢。”
林小靖默默地回到自己的牀上,下午聊天的時候她聽許甜甜提了一嘴,許甜甜老家在西北鄉下,父母進城務工掙了錢開了個小超市,纔算在城裏扎穩了腳跟。祖上往上幾代都是農民沒有出過文化人,到了許甜甜這兒,終於考了個大學,還是211,一家人別提有多開心了。
說來,林小靖也算家裏唯一一個本科生了,可爲什麼父母卻不覺得自豪呢,林小靖不解。
還有那個趙一楠,她爸爸一看就特別疼她,她爲什麼不願意留在父母身邊呢?要不是實在對家裏灰心絕望,誰又願意背井離鄉跑這麼遠呢?林小靖心想。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趙父雖然溫和,但趙母卻是個爭強好勝的人,工作上一絲不苟雷厲風行,曾一度坐上了某大醫院的二把手的交椅,現在年紀稍大退了下來,但仍舊是單位裏德高望重的人物。生活中,趙母也是風風火火,最看不慣趙一楠不求上進貪圖安逸的態度,要不是高考前她高強度的監督,趙一楠估計連這普通的n城師範都上不了。
所謂眼不見心不煩,趙母索性一頭扎進工作裏,連女兒入學這麼重要的事情也懶得請假陪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