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晴的三叔叫楊森,五十多歲,個子不高,國字臉,長得很精神。他帶來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四十多歲,禿頂,戴一副金絲眼鏡,長得有些猥瑣;女的三十多歲,雍容華貴,神情高傲,嘴角總是似笑非笑。

    楊森給我們做了介紹,禿頂男叫周有德,是一個大學教授,當地易學研究會副會長;女的叫雷曼,是個紅酒商人。正說着,又來了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男人,進門之後就說抱歉,說自己遲到了。楊森接着給我介紹,這個人叫遲偉,是一個記者。

    一個教授,一個女富豪,一個記者,加上楊森,四個評委到齊了。

    寒暄之後,楊子晴請大家都坐下,接着吩咐餐廳經理開始上菜。

    秦虹打量諸位評委一番,湊到我身邊,壓低聲音,“哥,四個,行不行”

    “你只管喫,別的不用操心。”

    “我喜歡看你給人算卦,你算卦的時候最帥了”

    我嘴角一笑,端起杯子,默默的喝了口茶水。

    從十九歲開始,這樣的場面我自己都不記得經歷過多少次了。最多的一次,我在一張桌上面對過十一個人的挑戰,這一次楊森只帶來三個人,不過是個小場面而已。

    楊森見我不主動說話,一時有些尷尬。作爲一個生意人,他見多了風水先生。一般走江湖的風水先生們最大的特點就是話多,八面玲瓏,口若懸河,說的還都是有錢人愛聽的話。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混江湖,卻不是走江湖,是他們要來試我,又不是我要巴結他們,他們不說話,我不會主動說話。

    服務員進進出出,很快上了一桌豐盛的酒席。

    我看着桌上的蔥燒海蔘,糖醋鯉魚和四喜丸子,肚子不由得咕咕直叫。中午我就沒喫飯,這會真是覺得餓了。

    楊子晴一笑,“錦爺,您中午就沒喫飯,咱們先喫,邊喫邊聊。”

    我看她一眼,知道她是爲我好,但是我現在還不能動筷子。我看的出來,這幾位評委她都不認識,不得不說楊森很狡猾,他生怕楊子晴提示我什麼,乾脆找來的都是她沒見過的人。

    越是這樣,我就越不能着急喫這口飯。我是楊子晴請來的,我如果不按規矩來,那楊子晴也會沒面子。

    想到這裏,我淡淡一笑,“不急。”

    楊森一看,端着酒杯站起來,“錦爺,您來泉城辛苦了。這杯酒,爲您接風洗塵”

    三個評委也跟着端起酒,站了起來。

    我不慌不忙的站起來,端起酒杯,“謝謝楊先生,不過這杯酒,我不能喝。”

    楊森不解,“爲什麼”

    “因爲我中午沒喫飯,空腹喝酒,傷胃。”

    三位評委面面相覷。

    我放下酒杯,“酒我是不能喝的,不過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也不至於掃大家的興。”

    楊森放下酒杯,“您的意思是”

    “子晴是我的朋友,您是她的三叔,所以我也不和你們客氣了”,我說,“周教授,遲老師和雷小姐和我是初次相識,我願意每人送他們幾句話,如果我說對了,那就請他們喝了手裏的酒。”

    “那如果你說得不對呢”雷曼不屑的看着我。

    “如果不對,那我就喝了這杯酒,連夜回北京。”

    雷曼看看楊森等人,嘴角似笑非笑。

    楊森點點頭,“好,那就按錦爺說的辦。不過我要補充一句,就算您有那麼一兩句沒說對,您也不要回北京。好不容易來次泉城,您得讓我略盡地主之誼纔行。”

    我平靜的一笑,“好。”

    楊子晴有點擔心,湊到我耳邊,“錦爺,沒必要這樣吧”

    “我不能給你丟人”,我小聲地說。

    楊子晴感激的看着我,雙手合十,衝我感謝。

    坐下之後,我掃視了一下三位評委,最後把目光落到了雷曼的身上。

    “錦爺這麼看我,是要先送我幾句麼”雷曼傲氣的看着我。

    “您不是什麼紅酒經銷商,您在電視臺工作,如今的職位是頻道總監”,我一指遲偉,“遲先生,他纔是做紅酒生意的,不過他最近運氣不好,事業出現了危機,就在兩天前,他剛剛失去了一個重要客戶,而這個客戶是他扭轉事業頹勢的唯一希望。”

    我看看遲偉,“遲先生,我說的對麼”

    遲偉的臉色大變,默默的點了點頭,“對”

    我又看看雷曼,“我說的對麼雷小姐”

    雷曼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嗓子,“我是在電視臺工作,剛纔我讓楊哥把我和遲偉換了個身份介紹,其實也沒別的意思”

    “這個不用解釋,都明白”,我看看遲偉,“遲先生,你家的風水出了問題,被身邊的人做了手腳了。你也不用沮喪,找個明白人把問題解決了,你那客戶自然會回來的。”

    遲偉趕緊站起來,“錦爺,既然您看出來了,那就好事做到底,您幫幫我該多少錢就多少錢,您說個數,只要我能給得起,我絕對沒二話”

    “我來泉城是爲了辦楊家的事”,我淡淡的說,“你的事沒那麼嚴重,你在泉城當地找個風水師,也能解決的。”

    “我不瞞您,我找過,找過兩個人,但是他們都沒看出什麼問題來”,遲偉激動的說,“錦爺,我看出來了,您不是一般人,請您幫幫我”

    “那是緣分不到,緣分到了,自然就找對人了。”

    “可是”遲偉還想說話。

    楊森咳嗽了一聲,衝他一使眼色,“既然錦爺說得對,你這酒該喝了。”

    遲偉見楊森發話了,不好再說什麼,端起酒杯,“錦爺,我心服口服,先乾爲敬”

    我平靜的看着他幹了那杯酒,嘴角一笑,點了點頭。

    旁邊的楊子晴微微鬆了口氣,她是聽了蘇琳和孫濤的話才請我的,至於我水平到底如何,她也沒真正的見到過。現在,她心裏才真的踏實些了。

    雷曼見遲偉坐下了,她猶豫了一下,問我,“錦爺,您是不是也送我幾句”

    “雷小姐的事不能直說,不過我可以給你寫下來。”

    雷曼轉身喊服務員,跟她要了紙和筆,站起來走到我身邊,恭恭敬敬的遞給我,“錦爺。”

    我接過來,剛要寫,秦虹和楊子晴都湊過來想看。

    我看看她倆,倆女孩都明白我的意思,只好坐回去了。楊子晴端起茶杯喝茶,秦虹拿起筷子,夾了一根青菜,吃了起來。

    雷曼站在我身邊,態度十分恭敬。

    我在紙上寫下了這麼句話,“白狼入室,舍權保命。”

    寫完,我把紙條遞給她。

    她接過去一看,眉頭一緊,“這什麼意思”

    “打雷的時候,看看那個比你小很多的男人”,我微微一笑,“你自然就明白了。”

    雷曼臉一紅,尷尬的一笑,“我好像懂了”

    她回到座位上,端起酒,“錦爺,謝謝您,我幹了”

    楊森不動聲色,看了周有德一眼。

    周教授點點頭,瞥了我一眼,“錦爺,你不用送我話,我只想和你探討一下易學。”

    “可以”,我說。

    “我也研究易學很多年了”,他看了一眼正在喫東西的秦虹,繼續說,“我不太明白,你是怎麼看出雷小姐和遲偉換了身份的”

    “有必要說麼”我看着他。

    “還請錦爺教我”,周教授衝我一抱拳。

    “周教授言重了”,我看看雷曼和遲偉,“雷小姐命相屬火,天生好筆墨,寫的一手好文章。命相屬火之人,做不得酒水生意,卻很適合做記者,適合傳媒娛樂圈。我看雷小姐氣勢旺盛,且身具乾金之氣,所以就斷定她絕不是做什麼酒水生意,她應該是電視臺的中高層領導。”

    雷曼衝我一挑大拇指。

    我微微一笑,繼續說遲偉,“而遲先生命屬艮土,適合做酒水生意,他本來是和你們一起來的,但是路上堵車遲到了。再看他的氣勢,雖有豪富之氣,但眼睛裏卻藏了一股憂鬱,眉心也有一團黑氣,所以我斷定,他纔是那個紅酒經銷商,只不過,他家的風水出了問題。如果不及時處理,生意上喫虧到是次要的,他的身體還會出問題。”

    “什麼問題”遲偉忍不住問。

    “你最近是不是經常心悸晚上會盜汗,經常做噩夢,夫妻生活的質量也大不如前了”我問他。

    “嗯對您說得對”他使勁點頭。

    “這只是開始”,我說,“眉心主心,黑氣爲陰邪,有陰邪入心,時間久了,你的心臟必然出問題。不過你不用害怕,一年之內,你身體還不至於出大問題。把風水問題解決了,自然就好了。”

    遲偉兩眼冒光,彷彿看到了救星,“錦爺,您就幫幫我吧我一定重重的酬謝您”

    “我說了,我是爲楊家的事來的,你的事可以找本地的風水師解決”,我看着遲偉,“如果你找不到更合適的,那就再說。”

    遲偉等的就是這句話,他趕緊點頭,“好,我等您等楊哥家的事辦完了,我親自接您去我家”

    我想了想,“好。”

    遲偉終於鬆了口氣,如釋重負的坐下了。

    周有德衝我一抱拳,“錦爺,我看過雷小姐和遲偉的八字,老實說,跟您看到命相併不一樣,可能是我們所學不同,所以有些差異吧。不過您的水平我見識到了,確實是高手,周某人佩服之至”

    我沒說話,衝他一抱拳。

    周有德端起酒,一口乾了。

    楊森心裏有底了,衝我一笑,端起酒杯,“錦爺,我家的事,拜託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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