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躍和母親通了電話。網母親聽後笑了：“我的小子啊！都奔四的爺們了，這些年閱人閱事也不少了，你在處理很多事情上還那麼心直口快，還那麼一根筋呢？”</p>
“是的，我犯了心理學‘投射效應’的錯誤。我覺得姑姑們打理家務很賢惠，人情世故上也蠻練達。跟她們解釋，不同科的醫生是‘隔行如隔山’的。某些疾病到了終末期，減輕患者痛苦，安詳地謝幕，是最利人利己的選擇。沒文化的病人和家屬，死活不理解，把我們醫護當出氣筒倒也罷了。她們居然也完全不理解，我真是一口老血吐出來”，他說。</p>
“吐唄！吐唄！你還是那麼血氣方剛嗎？人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的，你姑姑們由於時代和地域的原因，並沒有接受多少教育。你爸爸作爲長子還好一點，讀書看報寫字，都沒什麼問題。我是教師，我很清楚她們基本的三千漢字的閱讀和書寫都沒掌握，她們拿着拆遷文件和房子圖紙，閱讀喫力是喫力得來。她們地圖也完全看不懂，你還讓她們去預約掛號？很多事情你自己問心無愧就可以了，沒必要去據理力爭，”母親說。</p>
“媽，你真的有這個境界？豈能事事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於躍說。</p>
“我當然做不到，但是儘量避免無意義的口角和爭執吧！雖然都是親戚，你和自己姑姑叔叔的溝通，不可能和自己孃舅比的。我們絕不會去歧視他們，你做好自己就行了。作爲母親，我再私下裏多嘴一句，雖然大家是至親，但是我們離開洞涇以後，一年到頭和他們打交道的次數其實是屈指可數，”母親說。</p>
“是的呀！同樣我的師弟在我這邊，他的生母就理解我做的一切，她很感謝我，長兄如父似的陪伴他關愛他，”他說。</p>
“人家父母畢竟受過高等教育，也去過國外幾次。男孩子在這個年齡也是很需要管教，人家生父不在了，繼父又不方便。網你師兄正好填補了這一空缺，師兄也不是長輩，很多話更好說一點。人家看明白這一點，所以很感激你”，她說。</p>
“嗯！媽媽太懂我了啊！我老婆都會喫醋的。好了，媽媽，我現在舒服多了，你好好陪趙叔叔浪着吧！”他說。</p>
“於躍，媽媽必須再好好提醒你一點，務必對長輩保持敬重和寬容噢！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你小時候被同學劃傷手腕，看着心愛的小男孩蜷縮在角落哭泣，鮮血染紅了袖子，媽媽能不心疼嗎？如果我們父母當時‘得理不饒人’，你不是失去了一個好朋友了嗎？事過境遷看看，這纔多大點事？”</p>
“是啊！這就是典型的醫患之間信息不對稱呀！你從二十多歲開始就每天在零距離面對生老病死，你早已學會了從容面對坦然接受。她們是福氣好，你爺爺奶奶還健在，她們活到這年紀，並沒有零距離接觸過死亡啊？其實我也是啊，你外公也走得很安祥，你父親病逝是我第一次零距離面對死亡。不像你們，看麻木了？”，她說。</p>
“也不是。在我手中逝去的生命也有幾百個了吧，有好幾個我很心痛的，還印象很深。有一段時間，老婆在這個樓層迎接新生命，我在另一個樓層送走病入膏肓的病人。人生的起點和終點，我們就這樣首尾呼應，攜手戰鬥着，倒也相得益彰”，他說。</p>
“那麼你內心夠強大嗎？”她說。</p>
“怎麼可能強大呢？醫護也是老百姓啊！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怎麼可能麻木呢？只是你們外行人看起來很冷靜而已。我們面對死亡情緒必須不能波動啊！”，他繼續說。</p>
“這就是你的職業素養唄！姑姑畢竟是你爸爸的親妹妹，你小時候和你父親生病後，她們盡心盡力地照顧了不少的。爺爺奶奶也一直是她們照顧着的。你也要抽空好好關愛爺爺奶奶吧！”，她繼續說。</p>
“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 leaves”，母親發來這樣的信息。</p>
“ yeah，thanks， good night”，於躍莞爾。</p>
在大家的協商下，這年的九月底，奶奶接受了膽囊切除手術。其實是一個非常小的手術，一切也非常得順利，國慶那天就平安出院了。特意挑了九月底擇期手術，因爲接下去一個星期是假期，大家都有空去照顧。</p>
國慶這天下午，看着坐在客廳裏依舊耳聰目明，津津有味地欣賞着國慶特別節目的爺爺奶奶；姑姑姑父又在幫忙做飯，叔叔一家也來了，姑姑姑父和叔叔嬸嬸又在另一間房搓起了麻將。於躍突然感到莫名的感傷，大家都在這裏了，大家“都挺好”，就缺我爸爸，哎……爸爸，我的爸爸……</p>
老婆似乎讀懂了他，緊緊依偎着他，我們不想這些了，好吧！快的話，孩子還有個把月就要出來了。還是最好在孃胎裏呆到40周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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