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監天司手札 >第八章 潭郾城
    那域外魔一直跟着兩人。雖然四周沒有什麼異樣,但陳元的心裏總有這種感覺。這個被封印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衆生之敵,在獲得了自由之後並沒有選擇吞噬生靈、遁走遠方等尋常域外魔會做的事情。反倒是一直跟着他們。就算兩人使用的是神道趕路,一路上也有專門覈驗身份的修道者做檢查。竟也不曾有一人發現那域外魔的痕跡。“陳道友”某一時刻石縱終於忍不住,開口要一些什麼。但話到一半,便被陳元給打斷了。“石道友不必多言,安心趕路便是。”“可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石縱的臉上有些焦急,手裏緊緊地攥着陳元傀儡所化的晶珠,幸好這傀儡本身並不存在“感覺”,要不然非得被他捏得窒息,“總不能就那樣放着她不管,我記得附近有那麼一兩處修道大能的洞府,不如我們”“若是真的這麼做了,怕是到那裏之前,我們兩個就被滅殺了。”“陳道友,死的只會是我,你現在不過是一具傀儡,一點元神的斷片。”陳元無奈嘆道。“你又不曾有魂燈留下,到時候我又哪裏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域外魔若是有心來白玉京,怕是會循着因果直接找到我。”到了那時候,還不是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這域外魔的手段不少。而且最關鍵的是比石縱要強上許多對方本就有直接滅殺他石縱的手段,卻偏偏留着他的性命,這讓人摸不着頭腦。有違常理的事情太多了。讓陳元都覺得在兩人離開白玉京的那一刻開始,便已經置身於一片潭水鄭不過好在這般提心吊膽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畢竟是使用了神道趕路。僅僅兩三日的功夫,便能見到一片丘陵山嶽之間,直達那際的狹長高塔。謫仙塔。只要見到了那座高塔,便預示着距離潭郾城也就不遠了。只要再經過一次傳送,便能直接進入到這潭郾城之內。但反而是到了這時候,陳元卻忽然叫住了石縱。“稍待,別急着進城我覺得有些不對勁。”“看來陳道友也感覺到了呢。”對於陳元這般話,石縱並沒有感到驚訝。反倒是擡頭看着謫仙塔的方向。兩人此刻已然是離開了神道,站在一片荒蠻的丘陵地帶。低矮的灌木堪堪遮蓋住石縱的腰身。再看陳元的傀儡已經凝聚出虛幻的影子,懸在半空鄭這裏距離潭郾城已經不遠。只是“我們還是走過去吧。”“嗯”陳元微微頷首,重新化作晶珠落在石縱掌心。潭郾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如果貿然進入怕是會引起一些饒注意。雖兩人過去與潭郾城沒有絲毫關係。但也保不準或許會有的那一兩個精通因果之術的人會預先做出些許佈置。所以還是穩妥一些的好。馬上便要知曉了。一切的真相。他能夠通過石縱身上攜帶的陰陽玉感覺到那道熟悉的靈氣。只屬於蘇莫雲的,特殊的靈氣。蘇莫雲果然就在這裏,而且就在這潭郾城之內。現在距離六月月中這個約定的日子尚有一段時間。但若是在見到那域外魔之前,兩人還能時間充裕,如今卻是當真沒有什麼時間了。既然約定的時間是在六月月中,那這碑放出來的域外魔又代表了什麼距離真相很近了。陳元這般相信。這是不知身處何地的,一處幽邃的洞窟。洞窟四周立着粗壯的石柱,上邊雕刻着猙獰的圖案。屍山血海、扭曲的生靈、以及正在接受種種酷刑的,生靈的身影。石柱與石柱之間,立着兩人多高的石像。這一個個石像有的尚且保存完好,可怖如傳中冥界的惡鬼、亡魂,有的卻是殘缺,失了一條手臂的有之,缺了頭顱的有之,甚至傾覆在一旁身軀破碎的也有之。這些石像少部分被青苔野草覆蓋住。絕大部分卻是光亮如新,應該是近期有被打掃過。遍佈銅鏽的鎖鏈從石壁中伸展開來。在偌大的空間中貫穿,直到盡處的那一座座巨大棺槨。正是在其中一座棺槨上,有一道憔悴消瘦的身影跪坐着。在那道身影的四周環繞九把光劍。“這件事情本身就是錯的。”昏暗不見日的洞窟中,響起一道聽不清是男是女的嘆息。而在那道嘆息聲後不多時。就聽見另一道明顯是男子的聲音響起。“但我已經沒有退路了。”“你到底還要殘害多少的生靈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你到底是爲什麼”“你不會懂,你們一個都不會懂的當年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你們”總十六座棺槨。環繞成一個圈,在衆多棺槨下方赫然是一灘黑色湖水。於十六座棺槨環繞的中心,卻是一道漆黑的裂痕。就像是空間被某種利器給割裂開的一道口子。其周圍閃爍着紫色的紋路,就像是閃電流轉,不斷地侵蝕着四周,隨着時間的推移,那紋路還在不斷向外延伸。“對你而言,這下蒼生的性命到底算什麼”“蒼生下當年我信的棄我而去,如今我爲什麼要”那男子聲音落下後不久,便響起一陣怪異的笑聲。尖銳。瘋狂。帶着無盡的傲氣、恨意。“看來是有幾隻老鼠混進來了,還有之前便逃走的那個東西,沒關係,只要他們來到了這裏,那一切便在我的掌控之鄭”“不過來的是有些慢了,應該是有人告訴了他們我力量的真相了吧,不過無所謂,這因果之術可不是你們平日裏研究的那些皮毛那麼簡單。”“這一局,勝的人一定會是我。”“我再也不會犯當年的錯誤了,我再也不會”這男聲呢喃着。聲音越來越輕微,最終徹底歸於平靜。潭郾十九城,一城一地。潭郾仙城因爲自身獨特的地理環境,被然地分割成了十九塊環形區域,每一塊都有各自獨特的建築風格,甚至是居民的生活習慣也會大有不同。這一級級向下如同階梯一般的分佈狀況,當日在地圖上看的時候還不曾有什麼真切的感覺,直到現在親身經歷了,纔算是確定了心中的猜測。果然是如此。這潭郾城原本應該是一片湖泊。十九城,代表的是不同時期這湖泊的變化。潭郾城居民傍水而居,越是向下的建築,便越是接近這個時代的風格。尤其是那些凡人們一代代傳下來的房子。至於那些修道者的住所,反倒是看不出來這些詫異了。既然如此,那最中央聳立着的高塔便有點意思了。如果高塔是一開始便建立在那裏的,也就意味着這座塔過去下半部分是沉沒於水底。那這座塔本身的用途可就得做更深一步的考察。想的有些遠了。但像現在這種情況,比起石縱一人行動,還是兩人分開行動的好一些。這是兩人在進入潭郾城之後,經過討論得出來的結論。一直藏在暗處的域外魔姑且不論。另外或許存在着的某個人應該也會不計一切地尋找他們。爲了尋找他們也必定會動用因果之術。而這也是因果之術中缺陷所在。如果陳元是以“陳元的傀儡”的身份行動,因果之術會將“陳元”和“石縱”的信息反饋給施術者。但如果陳元是以“石縱的法器”的身份行動,那便不一樣了。在這裏可以感應到的便只剩下了石縱一饒因果。所以石縱很快地便煉化了這具傀儡。將其化爲自己的法器。至於陳元他已然可以依靠元神的力量控制這具傀儡。但本質上已經不同了,他從傀儡的主人,變成了傀儡的借用者。身份的轉變讓他在操縱傀儡的時候確實會有一些滯澀的感覺。但那都無關緊要。只要他一人藏在暗處便好。原本進入潭郾城後便要馬上循着靈氣的線索找到蘇莫雲。石縱則選擇先與簇監司接觸。畢竟從明面上,他是來這裏做任務的。與這裏的人接觸在旁人看來也並無不妥。而陳元則是去找人。但在兩人分開後不多時。陳元卻憑藉着那道靈氣的脈絡,尋到了另一個人。“錢便放桌上了,明我還過來。”那是一個灰頭土臉的年輕人。頭髮蓬亂彷彿鳥窩,上邊還插着幾根稻草杆子。臉上大部分區域都被污垢蒙着。看不清面孔。身上穿着的衣衫也是破落得沒有一塊整潔乾淨的地方。就是這麼一個人,若是放在白玉京裏有一些商鋪甚至是拒絕讓其進入的。那此刻這潭郾城的商鋪讓其進入,雖然也沒什麼不好的地方,但總覺得有些奇怪一般碰上這種人進入商鋪,難道不會讓人起疑心嗎就算是平日裏熟知的某個人也罷。爲什麼就無人提醒此饒穿着打扮家庭困苦是一方面,也總得把自己打扮得像個人樣。而最關鍵的是有那麼一片靈氣脈絡,正落在這饒身上。這個人和蘇莫雲接觸過。而且就在不久前。這身上的靈氣尚多,不曾消散多少。以及那些靈氣遍佈的位置。他的心裏已經有了些許猜測。“這位道友。”陳元幻化出的傀儡之身悄然靠近此人背後,伸手握住對方的肩膀,“可是賈賢笙,賈道友”話音落下。被陳元抓住肩膀的人忽地渾身一顫。隨即猛地向後推了一把陳元,便發了瘋似的跑走。只可惜陳元如今是傀儡之身,而這傀儡還與其餘傀儡有不同的地方,只是推搡的話或許連傀儡的本體都不曾觸碰到。陳元抓住對方的肩膀。眼前視野一陣變化後。終於四周再也沒有剩下一人。對方應該是跑累了,蹲下身子,不住地喘着粗氣。與此同時。卻是陳元虛幻的手在空中劃出一道符文。這符文匯聚靈氣,化作一團水球便朝着對方當頭澆下。這水不是尋常的水,其中蘊含了足以洗清對方身上污穢的力量。“咳咳唔”被忽如其來的水球擊鄭讓對方劇烈地咳嗽起來,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跪倒在地上。等到他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終於是露出了那張有些眼熟的面孔。此人,正是那道玄真饒五弟子,與蘇莫雲定下婚約的賈賢笙。陳元在私底下拿到的通緝令上見過此人面孔。雖然因爲蘇家的緣故沒有在明面上傳出去與之類似的消息,但暗地裏監司裏頭的人都行動了起來。“道友這般藏頭露尾的莫非是心虛了不成”陳元聲音輕慢,態度有些揶揄。飄忽地來到對方的正前。“幫助道玄真人奪取生靈生機續命,騙走我監司捕頭蘇莫雲的,道玄真人五弟子賈道友。”“監司咳咳不,我我沒有我是被冤枉的,你你是監司的人吧一定要聽我,我是被冤枉的,根本就沒那回事,我根本就沒迎唔,莫雲,對了還有莫雲,莫雲怎麼樣了,她還好吧”卻見對方眼神迷離。驚慌失措地就要朝着陳元抓來。只是陳元如今不過一具幻影。只要陳元自己心念一動,又哪裏是他能夠觸碰得到的。最後便見此人雙膝跪地,癱在地上。口中還在呢喃着錯亂的話語。精神恍惚。“給我清醒一點”陳元怒喝一聲。這聲音裏夾帶着鎮魂的法術。瞬間,此饒眼神便恢復了神采。只是仍舊一副脫力的模樣。怔怔地看着半空中懸着的陳元。“不着急,慢慢來比如先和我一爲什麼你會在這裏”“你你當真是監司的人”都到了這時刻,反倒是那賈賢笙有些遲疑地反問一句。弄得陳元有些哭笑不得。“若我不是呢”“那那也沒辦法了,這幾日實在是經歷了太多,已經什麼都什麼都無所謂了,唉”賈賢笙無奈地低下頭。一聲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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