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
“戰馬哪兒去了!”
轟隆隆——
千軍萬馬是很強,但是當水發出千軍萬馬陣勢的那一刻,吞噬千軍萬馬不過是瞬間的事。
偌大的連營中火堆被瞬間熄滅,一個個帳篷被移動,吞沒。頃刻間,遼軍的營地一片死寂,哪怕宋軍站在城頭上,看到這一幕,心底發寒。
身爲主將,劉法心頭卻有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他的血液在胸膛沸騰了起來,認定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城外的遼軍哪怕死傷不大,對於劉法來說,也不過是土雞瓦狗。再也不是圍着易縣猛攻的遼軍了。
“呼延兄弟,爲兄……”
就劉法的性格,呼延灼一眼就看出來對方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安分。他不認爲劉法此舉妥當,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死守易縣,等待援軍。而不是以殺傷遼軍爲己任。
說白了,能在城裏好好的守着城池,對於呼延灼來說就心滿意足了。
至於出城殺敵?
幾萬遼軍,殺得過來嗎?
呼延灼想到這裏,就張嘴阻攔道:“劉統制,你該知道大帥命令你在易縣,是讓我等給大帥留住後路。如你一意孤行,壞了大帥的好事,萬一讓陷大軍於被動,這等責任,你我都擔當不起啊!”
“呼延兄弟,你想多了。此時的遼軍已是驚弓之鳥,雖說大水來的快,去的也快,要是不能趁着機會,讓遼軍一夜不得安寧,我等將錯失良機,纔將是最大的不妥。放心,這次爲兄親自帶兵出去,城池的安危就在兄弟肩上了。”
“劉統制,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爲兄有經驗。”
呼延灼還想勸,聞聽劉法竟然有經驗,頓時喫驚道:“西軍難道也用過水攻,偷襲過党項軍?爲何小弟沒有聽說過?”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劉法訕笑道:“不是偷襲,是被偷襲。”
近二十年內,大宋有兩次攻打進入西夏腹地,這兩次都讓劉法趕上了。趕上是趕上了,可結局都不怎麼好。
第一次,被伏擊,加上補給不足。造成了大潰敗,死傷無數。
第二次,靈州之戰。西夏党項人陰險的掘開了大河(黃河)大堤,十萬大軍最後逃回到大宋只有一萬人馬。主帥高遵裕爲此罷官。
劉法很幸運的成了那一萬人中的一員。
大河大堤被掘,那陣勢絕對不是小小的易水能夠比擬的。漫天的大水看着無邊無際。可實際上,大軍被大水吞噬而亡的士卒並不多,最多也就是萬把人馬。而易水的蓄水量,根本就不能和大河媲美。
而其他的六七萬人馬,都是在慌亂之中,炸營,亂跑,然後被西夏軍隊給斬殺。
當時高遵裕麾下的大軍,可以說是大宋西軍之中的精銳,是宋軍最精銳的一支主力。這支軍隊,要是和西夏精銳堂堂正正的作戰,西夏二十萬精銳都不見得能擋得住。
可面對絕望,還是表現出不堪一擊的結果。
不是劉法小看遼軍,還真不如西軍多少。至少在軍紀上就是如此。如果沒有大宋軍隊主動出擊,等到遼人反應過來,或者是天亮之後,水攻帶來的損失至少在兵力上無法提現。損失最多的恐怕僅僅是物資。而易縣已經是遼國南京道的治下,物資很容易調撥。眼睜睜的看着一場大勝,變成了一場可有可無的偷襲,劉法實在無法接收。
他心一橫,對呼延灼道:“賢弟,你不明白,水攻,光靠水沒用。遼軍不亂,這一夜的功夫,損失的也不過是些物資而已,還有兩三千人馬。你我都是帶兵打仗之人,知道軍心如堅冰,真要是碎裂的那一刻,很容易敲成渣滓。可一旦凍住了,第二天又是一塊堅冰。”
“當年靈州之戰,大河被挖開了,可是你知道當時的水雖說無邊無際,可淹不死人,最多也就是過了人的腰。可是十萬大軍最後只有一萬人馬活下來,那是因爲被水淹死的嗎?不是,是物資損失殆盡,沒有糧食了。而此地可是遼境,遼人隨時隨地都能調撥物資,只有讓遼軍亂上一夜,才能最大限度的殺傷遼軍。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攻心爲上,這纔是兵法之大道。”劉法勸解道。
呼延灼是將門子弟,對於劉法的這個解釋當然是心知肚明。可劉法這廝竟然大言不慚的對他說起了兵法,呼延灼對此非常不屑,心說:“你也配跟某說兵法?”
如果他有擔當一些,肯定會跟着劉法一力承擔出兵。甚至他身爲副將,會主動擔任帶兵出城,襲殺遼人。
可是他沒有這麼做,只是考慮得失之後無奈道:“劉兄,你是主將,你安排吧!”
劉法沒有在意,他性格並不魯莽,只是長相粗魯了一些。劉法一直認爲自己因爲長得難看,才受到了李逵的重用。
畢竟,軍中早就有傳言,非長相奇異之人,不被李逵所喜。
像呼延灼就是這樣的人,別看他正派模樣,可聽說在飛廉軍中並不得意。將門,頂級將門有這麼了?要是沒有扛大旗的人物,頂級將門的落敗也不過兩三代就破敗。看看楊家,當年的楊家是如何的威風,可是如今,就一個楊志如何能撐起家業?要不是楊志這廝長的實在倒胃,被大帥重用,還不知道在哪兒窩着呢?
“我要八百騎兵。”
劉法想到這裏,說出了個他覺得易縣能夠拿出來最大的騎兵數量,八百。
這已經是包括了所有的騎兵,斥候,還有軍中親衛的數量。劉法沒有親口向呼延灼討要對方的親衛,這太過於無理,只能用數字來說話。讓呼延灼讓步。
呼延灼想要拒絕,他的親衛也有兩百人,都有馬,騎射不弱。可是讓劉法帶出去,能帶回來多少?
隨即,他看向劉法那張破敗的臉,心頭似乎有些理解了,看着像是個短命的貨,就當喫虧算了。
呼延灼點頭道:“好吧,我的親衛都給你。”
“你的戰馬看着神俊……”
“劉兄,此馬乃御賜皇恩,蓋不外借。”
“好吧,既然是御賜之物,爲兄也無福消受。等我出城之後,賢弟在城頭擂鼓,多安排士兵,整夜不要停。”
這個條件呼延灼沒有理由拒絕,點頭道:“你且放心,某自然不會拖你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