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殺了狗官,給哥哥出氣!
這才符合他們綠林好漢的路數。
可是公孫勝來到包廂之後,首先目光落在了孔明身上,心中警覺:“這是個生人。”
一個生人出現,還是晁蓋帶來見他的朋友。顯然是晁蓋非常信任的手下,可是晁蓋信任的人,不見得公孫勝一定要信任,還把對方當成兄弟,這是兩個概念。
公孫勝對晁蓋問道:“這位兄弟是?”
沒等晁蓋開口,雷橫爽朗道:“這位是白虎山的孔明,孔兄弟!”
孔明?
公孫勝玩味的咀嚼着這個名字,目光中透露出一絲不解,隨即臉上堆砌起笑容,熱情道:“孔兄弟,久仰,久仰!”
“公孫大哥客氣,小弟初來乍到,讓哥哥費心了。”
公孫勝說久仰,不過是客氣話。可是孔明聽在耳朵裏,非常刺耳。他似乎覺察到對方眼神中閃過的那絲輕蔑。
沒錯,就是輕蔑。
歷朝歷代,別家造反都說得過去。可唯獨孔家不行。
不是說孔家必須要比別人更苦,而是孔家是孔子的後代,聖人血脈,歷朝歷代都受到皇帝封賜,深受皇恩,孔家人造反,肯定會被天下人唾棄。
或者還有一層意思,叫孔明的名人可能有些,但最出名的無疑是三國時期的蜀國丞相諸葛孔明,就是武侯諸葛亮,他的字是‘孔明’。
而諸葛亮是何等風采的人物,孔明怎麼有資格用這等好名字?
反正孔明心裏很不痛快,彷彿背叛了家族,讓家族蒙羞了。同時還糟蹋了一個名人的名節。這名字,缺德啊!
可這事也不能怨他,他做不了主,都是他爹乾的。
按照孔明的出身,甚至他爹都做不了主,因爲不識字,只能求廟門口的老和尚起了這麼個名字。
反正,孔明覺得自己被輕視了。
無奈的是,他位卑言輕,根本沒資格和公孫勝叫板。
“哥哥,別來無恙!”
公孫勝落座,低聲詢問晁蓋近況。
“如今山寨艱難,大道上,運河裏,倒是天天有過路的商隊。可要麼是李家的商號,要麼是李家的船隊押運,一點機會都沒有。”
晁蓋嘆氣道:“加上最近各地的禁軍都有剿山寨的心思,梁山泊雖然暫時無憂,可說不定那天就會惹上大麻煩。愚兄這次來開封,不外乎求兄弟幫忙參詳一下,這山寨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公孫勝撇了一眼吳用,要說陰謀詭計,吳用並不比他差。
就算是天下大勢,吳用也不見得說不過他。
晁蓋之所以來京城,在公孫勝看來,不外乎兩個可能:“求生,改勢。”
前者簡單,也容易。
晁蓋是山賊,只要晁蓋不做山賊了,不做匪了,自然迎刃而解。
當然,還有一條路子,也能解決晁蓋如今的困局,那就是——招安。
公孫勝沉吟一陣,慎重的開口道:“哥哥是聽說了京城的消息吧?”
“沒……沒錯。”晁蓋心頭也有些忐忑,這話說起來,總覺得讓他有點怪異,像是背叛了夢想似的,感覺自己墮落到讓他厭惡。
“其實我也……是怕兄弟們斷了生計。”
公孫勝頓時透亮,也明白了晁蓋的打算。他清楚晁蓋這個人,臉皮薄,好面子,說不出招安的話。可是不招安,晁蓋就可能要最終面對李逵。如今有了僱傭軍這個臺階,晁蓋順坡下驢,也算是顧全了面子。想到這裏,公孫勝心中一樂,面色不變的拿起酒杯,敬酒:“哥哥且寬心,來了京城,有什麼打算盡情說出來,一切都有小弟承擔。”
這話說的,好像在京城沒有公孫勝辦不成的事。
晁蓋遲疑的看向了吳用,在招安這件事上,吳用要比晁蓋積極的多。
他說服了山寨之中的朱仝和雷橫,另外還有其他幾個首領。
吳用面色如常道:“公孫兄弟,事情是這樣的。我們聽說朝廷要開闢海外封地,你也知道,靠着梁山泊我們兄弟都快活不下去了,不出去闖闖,恐怕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話是這麼說。”
公孫勝認同的點頭道。
吳用見狀,心頭暗暗驚喜,只要公孫勝不拒絕,看來他們的機會不小。
公孫勝開口道:“開發海外封地主要是兵統局在辦。原先李大人建議商人自己組建軍隊,可是這個提議被相公們否決了。李大人退而求其次,建議組建僱傭兵團,由朝廷監督。而僱傭軍作爲開拓軍團,享受開外封地的利益。當然,商隊不是不能招攬護衛,可是諸位哥哥,你們恐怕也不願意委身商人之下吧?”
晁蓋沉聲道:“這是自然。”他也是做過保長的人吶,算是個村長吧,加上自己也是財主,不怎麼看得起商人。
“多大的利益?”
吳用聞聽,微微蹙眉。他最大的願望是做官……可是聽公孫勝說話的樣子,似乎這裏頭沒有做官的機會。
這讓他有些失望。
“相信吳用兄弟不是多嘴的人,小弟就直說了吧!如今這事雖還沒定論,不過相公們已經商量的差不多了。僱傭軍由的兵統局監管,只等組建第一支僱傭軍,開拓琉求國的計劃即將開始。”
“琉求國?在哪裏?”這不能怪吳用孤陋寡聞,主要是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基本上對海外王國都不清楚。
最多也知道個西夏,青塘,遼國和大理國。
公孫勝道:“就在福建路對面,從泉州出發,行船五天左右就能抵達。”
“這倒是不遠。”福建路,對於吳用來說還是太遠了。這個僱傭軍似乎不太符合他的心意,再看向
晁蓋,似乎挺心動。想到這裏,吳用頓時明白了晁蓋的心思,想要躲李逵遠遠的,福建路對面的琉求國,或許是個不錯的地方。
別說晁蓋,梁山泊上有一個算一個頭領,都在梁山泊待膩歪了。
可吳用是讀書人,他想要獲得認可,朝廷的認可。
想到這裏,他乾脆心一橫,拒絕了這個提議:“公孫哥哥,琉求國非我等棲身之所。哥哥也知道,我們都是身負官司之人,想着靠着朝廷的這次機會,改變身份。如果只謀求一個苟延殘喘的機會,天下之大,哪裏沒有我等容身之所在?我等……是要個能翻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