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逵的逆襲之路 >第228章 詩言志
    ‘立根原在破巖中。’

    李逵朗誦着,彷彿身體和山林融爲一體,突然間變得高大起來。

    他徑直走到懸崖邊上,對着遠山突然冷不丁的吼了一嗓子,嗓音洪亮且爆裂,宛如絕望中的不甘……任何人,都會以爲,李逵這廝不會要自殺吧!

    誰也不認爲李逵有能力在半柱香的時間內,寫出一首好詩來。不是說沒有人達到,而是這種詩可遇不可求。和文章一樣,有的詩寫起來時間很短,詩人吟唱的功夫就作出來了。就像是《蘭亭集序》這篇文章,王羲之也是醉酒狀態寫下了一篇傳世的好文章,還附帶一副傳世行書瑰寶。

    半柱香,八分之一個時辰。彈指間就過去了。對於深諳詩詞的高手來說,可以寫出一首應景之作。但是對李逵,首陽書院這些學子來說,這已經不是難了,而是故意刁難人。像蘇軾這樣的大佬,參加文會,最終賦詩一首,也要從酒宴開始之前一直憋,憋到酒宴憨處,纔會在心中將腹稿打好,正兒八經的開始落筆。

    沒想到,李逵纔在短短的半刻時間內,就開始吟唱。

    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從一開始,李逵就沒打算自己寫。他要是胡亂拼湊一下,也能作出一首來,可是打油詩格調太低,實在讓人提不起勁頭來。對於文人來說,打油詩是野路子,是大逆不道的行爲。因爲這玩意寫在科舉的試卷上,鐵定是個死。寫這樣一首水平一般,影響力全無,甚至還可能被嘲諷的詩,肯定不能讓李逵滿意。

    李逵是個有理想的少年,他要的就是一舉將首陽書院對蘇門的不甘心,徹底踩在泥裏,然後踩實了,再啐一口唾沫,徹底讓這些人絕望。

    有了這個心思,自己寫,肯定辦不到。

    只能背一首應景。

    這就簡單了,其實,他根本就不用耗費半刻的時間,裝模作樣的打腹稿。

    走兩步。

    再走兩步,就出來了。

    曹植七步成詩,被奉爲佳話,李逵要是走四步,就能成詩,他的路數絕對從普通蘇門學子,一躍成爲大宋的祥瑞。這等才情,值當地方大佬給皇帝上書,告訴皇帝:“陛下啊,別在宮裏頭髮呆了,我大宋又出祥瑞了!”

    可這不是李逵願意看到的,神童祥瑞,他也想當啊!可問題是,他沒有這樣的實力,讓他怎麼辦?

    他也很絕望。

    但碾壓首陽書院的書生,他覺得一點都不是個事。山裏頭的書院,也就是京西北路的人知道有這麼一家書院,還能讓他們翻天了不成?

    第二句出來之後,第三句立刻跟上:‘千磨萬擊還堅勁’。

    絕句創作,第一二句是表明場景,可以寫物,也可以寫景,但第三句是轉折,是擡高詩歌整體格調的重要之筆。緊接着第四句,就是整首詩的點睛之筆:‘任爾東西南北風’。

    乍一聽,這首詩似乎也一般。

    咬定青山不放鬆,

    立根原在破巖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

    任爾東西南北風。

    用字都是常用字,讀起來容易,但對於講究辭藻的詩詞來說,用字簡單,也說明一個問題,作者的水平可能不太高。當然也不絕對。因爲那些站在山巒巔峯的詩人,也會寫一些用字簡單的詩詞。比如杜牧的《清明》,說的是糟糕的旅途,但第三句就是轉折,引出第四句的點睛之筆,懊惱的旅途頓時變得趣味十足,宛如酒家幡旗飄飄,春意盎然。

    鄭板橋的這首詩也是如此,大巧若拙,本來就給人一種很高的水準。但是很多人第一遍讀,都覺得一般,需要細細咀嚼纔會感受到詩人那種堅韌的性格,不畏強權的骨氣,還有絕不妥協的氣節,格調一下子高到了天上。這是一首立意明確,用字拙樸的言志詩。

    但不要忘了,詩這種題材的文學,言景言物的詩寫得再好,只能成爲小品,都是下乘的表現。最高的表現還是言志。

    恰恰很不幸的是,鄭板橋的這首《竹石》是言志詩。表明自己對道的追求,從來不曾改變過,堅定不移的從一而終。

    詩句內包含的立意,一下子拔高了整首詩的格調,至少有三個臺階以上。

    很快,首陽書院的學子之中就有人品味出了這首詩的內涵,驚呼道:“言志詩,是言志詩。”

    張松年氣地想要把這些個多事的同窗一腳踢下懸崖,你不說,沒人把你們當啞巴。你們這麼一說,爺們要是不作一首言志詩還怎麼活?

    可言志詩哪裏是隨隨便便就能寫出來的?

    哪一首都是詩人腹稿多年,凝練一次又一次的經典之作?

    尤其是他和李逵比試的題目,對他來說,太不利了。他的名字,叫張松年,有兩個字可以作爲比試創作的基礎。松,很容易寫,從古到今,寫松柏的詩句很多,出彩也不少,比如李白的:清風無閒時,瀟灑終日夕。

    寫年也不難。

    而且還可以引申成爲倆個意思,一個是春節,另外一個是流年,珍惜好時光。

    反正,寫起來也不難。

    可李逵這名字太缺德了。

    逵。

    這個字是啥意思?

    三尺厚土層層累,車輪轆轆通八方。

    這就是一條路啊!

    對張松年來說,還是一條絕路。

    張松年搜腸刮肚,想起來古詩詞裏有逵字的也不是沒有,《詩經》有一首《周南兔》就有逵字:‘肅肅兔,施於中逵’。

    這句詩是什麼意思呢?

    諸侯們抓大老虎的場景。諸侯的武士們將大老虎從林子裏趕出來,到大路上下***死它。也有人說是抓兔子,要點臉行嗎,諸侯出城狩獵,怎麼可能抓小兔兔?必然要將狩獵的目標定爲虎豹老羆,才符合諸侯們的身份和地位。殺條狼回去都跌份。

    張松年面如考妣,心說:“爺們這就死在老虎和大路上了,缺德的李逵他爹,起什麼名字不好,非要起這麼個破名字。”

    別說言志詩了,就連普通的詩,張松年也有點抓瞎不已。

    ‘三尺厚土層相壘,寶馬雕車走八方’這句還是張松年憋了這麼久,才憋出來的,不說好不好吧,關鍵是有了上闋之後,寫下闋就容易多了。立意之類的完全不考慮,就爲了寫出來糊弄過去的玩意。

    可突然間,李逵丟出來一首言志詩,頓時讓他傻眼了。

    他是不是也要和李逵一樣,寫一首言志詩?

    還是乾脆,磕頭下跪,乾脆認輸算了。要是他首陽書院的同窗沒有開口說什麼言志詩,張松年大可裝作不知道,然後給自己個臺階,抱拳道:“兄臺志向遠大,這大宋的天下還需要你我戮力奮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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