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實缺也不是那麼容易謀取的。陳曠能夠中進士之後就獲得縣令的官職,說明兩個問題,一是,有靠山其二,就是考得不錯。
但這也僅僅是說明考得不錯,二甲進士出身的陳曠還是無法和進士及第的李逵相提並論。其實,能夠進入到殿試中,獲得進士出身的學子,基本上才華都相差無幾,影響排名的更多的是運氣。如果說進士出身是科舉中幸運兒的話,那麼進士及第絕對是祖墳冒青煙的存在,運氣、實力、還有時機選擇精準,這纔可能獲得前三甲的成績。
狀元馬昱如此。
榜眼畢漸如此。
探花李逵也是如此。
但不同於馬昱和畢漸,前倆人是吹捧變法,讓龍心大悅,這才獲得前三甲的排名,但李逵完全不同,他是作死才獲得了殿試前三甲的排名。雖說是第三的探花郎,但一點也不比前兩人的名氣差,反而在紹聖甲戌科更加的出名。
“人傑”陳曠見到李逵的那一刻,確實非常喫驚,在他的印象中,李逵身材高大,膚色深重,但絕對不髒。可如今的李逵,衣衫襤褸倒不至於,但身上污跡斑斑,頗爲狼狽。從記憶中穩重的小李探花,到如今熊孩子在泥地打滾後的慘樣,不得不說,李逵的光輝形象在陳曠的記憶中快速崩塌着:“人傑可是路上遭了賊子暗算”
可是陳曠想一想都覺得不可能,李逵遭遇賊子暗算劫匪敢搶一千多禁軍嗎恐怕真沒有這份膽量。
李逵看着眼前的人有點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誰,但從對方開口就說出自己的字,應該是認識的故交:“你是”
“陳曠,陳乾夫。”
“江寧陳曠”遇到個自來熟的人,李逵也只能在腦子裏扒拉,彼此的關係。
“人傑,在開封我們數次見面卻無緣相談,沒想到人傑是個有心之人,還能記得我”
“慚愧,慚愧小弟是來西北上任,跟着禁軍一起來,半道上沒有落腳驛站,風餐露宿,狼狽了些個。”李逵無奈道。
陳曠熱情的上來打招呼,可是看到李逵雙眼茫然的樣子,心中感慨不已,這是普通名人和超級名人的之間的區別啊
當然,陳曠也不會小心眼記恨。
畢竟,李逵的成功複製不來,馬昱和畢漸在殿試中吹噓變法,對參加殿試的士子來說,已經是賭博一樣了。更不要說李逵這廝,恨不得用幾個大字寫在殿試的卷子上了事大宋要完
試問,能夠用一張試卷,驚動朝堂所有重臣的學子,天底下有幾個人
也就是李逵有這膽量。
這也是爲什麼陳曠對李逵記憶猶新,但李逵最多也就是能夠叫出陳曠的名字的原因。
攀交情,首先是論長幼有序,是否是世交。只不過這種關係,一般都認識,不用攀附其次就是論履歷,是否是同一所書院的同門,還有就是科舉是否同場競技最次的是同鄉之類的交情。陳曠和李逵的交情屬於進一步,能成爲鐵磁,退一步是點頭之交的關係。
當然,同場進士的關係,讓他們在很多時候會捆綁在一起。
李逵自然也不能冷落了陳曠,陳曠也會爲李逵考慮,低聲拉着李逵道:“人傑,我這藍田的下屬有眼無珠衝撞了賢弟,可畢竟是我的下屬,是否給兄長一個薄面,先等等處置”
陳曠苦笑道:“人傑,這裏是藍田,藍田呂氏所在,爲兄這個縣令,不過是個過客而已。”
“乾夫兄是說,此人是老呂相公的家僕怪不得膽大妄爲,竟敢當着某的面將我的官身文書給撕了,好大的膽子。”李逵的語氣雖說不善,但看他臉色,似乎挺高興。這讓陳曠很不理解,難道是因爲見到了自己他都不敢往這方面去想,自己和李逵並非深交,但有一層同榜進士的關係在,也不算路人。李逵不針對自己,對陳曠來說已經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了。
就連陳曠就覺得魯平這人太莽撞,就憑藉魯平的行爲,李逵完全有理由衝到呂氏家中找呂大防去理論,毀掉官身文書這等重罪,可不是一個小小的縣中馬軍都頭能夠承擔得起的罪過。
即便有罪,魯平的罪責也應該由陳曠發落。就算是押解去京城,也由不得李逵動用私刑。
陳曠一方面是爲了自己,魯平真要是被打死了,他就兩頭不落好。在官場,肯定和呂氏要有裂痕另外,李逵真要是殺了人,恐怕也要受到牽連。他想要讓李逵放過魯平,更多的是希望魯平能夠落下一份口供,然後大家臉上都過得去。
當然,一個小吏的死活,陳曠是不在乎的,李逵有理由憤怒,但或許看在呂氏的面子上,會理智些。
可讓陳曠詫異的是,李逵似乎突然轉移了話題:“乾夫兄,你來的正好,早上才獵了一頭黃羊,此時正在宰殺,不如我們邊喫邊談。另外,小弟是陪同監軍郝隨一起來的,他先先行一步,不知如今郝隨是在藍田,還是在京兆府”
“就在城內”
陳曠猜測,李逵不願意吐口,或許是希望呂氏來求情。至於他,恐怕在李逵面前還沒有這份面子。
畢竟,魯平這廝這次作死的讓人無語,做什麼不好,非要撕爛文官的官身文書,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看在同科進士的面子上,李逵纔沒有發難,陳曠不再多嘴。他也知道李逵的官身文書不簡單,在他派官之前,李逵已經被授予了直祕閣的官職。
雖說直祕閣是個貼職官身,但卻尊貴無比,這是個在皇帝身邊行走的官職,位卑但未必言不重。雖不如起居郎正式,但地位差不多。
而起居郎的官職,一般進士中最爲優秀者,也需要三五年之後纔會被任命。
可見,李逵已是紹聖甲戌科的領軍人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不得不說,陳曠帶來的勞軍物資中,酒不怎麼樣,西北的酒渾濁,就像是渭河的水,帶着風沙的痕跡。又比中原的酒更烈一些,就像是西北的漢子,性格豪爽。
“大人,郝公公來了”
“乾夫兄,你我出去迎一迎”
“正有此意”
陳曠欣然起身,陪同李逵一起迎接郝隨。畢竟是西北的監軍頭子,該有的面子必須要給。就算陳曠在不久之前心裏頭一個勁的罵郝隨:死宦官。此時此刻,臉上也堆砌着看似真假難辨的笑容,出了帳篷迎接郝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