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李逵,而是李雲。我大宋天兵在鄜延路大勝,馬兵統制李雲作戰勇猛,戰功卓著,但念其年幼,不以遷高位,我以爲要是運作的好,可以將這份功勞分給您老一份。”皇帝趙煦笑呵呵地解釋道。
對他來說,只要給三叔公一點希望。這老頭子就能安穩地在京城傻等着孫子來京城接收朝廷的封賞。
可是當三叔公一聽到是李雲立功了,頓時炸了。
“李雲根本就不是我家的孫子”三叔公氣惱的如同一隻暴躁的大公雞,劃拉着老寒腿在院子裏來回運氣“那是李利德的孫子,根本就是不是咱百丈村後輩。”
說起老李家的族譜,皇帝也得暈菜。
三叔公之所以聽到李雲立功,甚至因爲李雲立功,李利德這老傢伙還可能獲得封賞,立刻暴跳如雷的原因就是,李雲的爺爺李利德可是他對頭。至少兩人一直爭來爭去,要不是這幾年,李利德發現自己實在爭不過三叔公這帖老膏藥,認慫了。
這位肯定是三叔公這輩子最大的敵人。說是此生宿敵也不爲過。
想起萬一要是李利德因爲孫子的功績,而獲得誥書,成了誥命官員,這讓一直以來覺得手拿把攥就能後的官身的三叔公情何以堪關鍵是,按照法度,他是平民身份,雖貴爲李氏族長,但是要是見官員的時候,他這個族長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反而,要是有一個誥命官氣運加身,他以後見到多大的官員,只要抱拳就可以敷衍過去了。
可如今這份眼瞅着要進自己懷裏的榮耀,卻被李利德要奪走,這對三叔公來說,無疑是天大的沉重打擊。
甚至有種氣運被奪舍的冤屈在裏頭。
雖說沒有差遣,只有榮譽的誥命官。這對三叔公在李氏一族中的地位肯定是個巨大的挑戰,氣惱了一陣之後,老頭回過味來了,自言自語道“老六家的孫子立功了,沒道理我家的人傑不立功,李雲這孩子雖說還行,但和我家人傑相比,差遠了。”
這心思剛出來,就立刻將三叔公李利廣給吸引住了,他在族裏排行老三,是活着的利字輩年紀最大的長者。
真要是讓李利德造反奪了他的族長之位,豈不是他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李利德這老小子得意。
不過,在此之前,三叔公得問清楚,總不至於李逵比李雲強那麼多,連什麼功勞都沒有撈着吧想到這裏,他盯着韓德勤,雙眼如電般犀利,當對方眼神開始飄散的時候,他立刻抓緊時機追問“韓管事,我家孫兒不會啥功勞都沒撈着吧真要是這樣,我老頭子很懷疑朝廷對有功將士的打壓。何其不公也老頭子,豁出命去,也要告御狀,將其醜陋暴行,公諸於世。”
韓德勤冒充黃傭身邊的管事已經有些日子了,對於三叔公的脾氣也是非常瞭解。
這位真不能用尋常老頭子來解釋,真要惹怒了他,破壞力不見得比李逵大,動靜也不會小。
再說了,告御狀
這好辦啊
皇帝就在您老面前,你倒是告啊
韓德勤開口之前,小心翼翼的看向了趙煦,皇帝不點頭,他也不敢斷言。
韓德勤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是武將,在外頭議論文官的事很不理智。尤其,這裏面不僅僅是李逵的問題,還有蘇轍的問題。李逵不過是個低級文官,他堂堂殿前大將軍,說了也就說了。但是蘇轍是副相,還是第一副相,他可不敢胡亂評價。
邊境的奏報,是蘇轍親自寫,呂惠卿認同簽字,通過正兒八經的八百里快馬送來的京城。奏報裏只是談到了李逵作爲監軍的作用,還有發明新武器的功勞。其他一概不說,就會讓人不免猜測,會不會是蘇轍故意讓李逵藏拙
萬一,韓德勤說的興起,把裏裏外外的情況都宣揚了出去。豈不是不明智
拆穿一個副相的想法,後果將非常嚴重。
真要是惹怒了蘇轍,在朝堂上蘇轍是對變法派無計可施,主要是人單勢孤,可是他要是看不順眼自己,欺負他還是很容易的事。武將從來在朝堂上都鬥不過文官,韓德勤雖然不怕自己被蘇轍擼掉。蘇轍還沒有這等權威。但是韓家可不是他一個人,一大幫子在軍中做官呢
蘇轍的門生子弟,都是進士文官,搞一個都要費老勁了。但是蘇轍要對他韓家的小輩,隨便一句話的事,就能讓韓家的子弟在外處處碰壁。
韓德勤謹慎斟酌了思路,開口道“老前輩,不是說人傑沒有立功,而是人傑是文官,他去和武將爭奪戰功非常不明智,萬一有心者故意誇大他的功勞,然後將他從文官中剔除去了武將之中豈不是因小失大這科舉肯定是白考了,所以在奏報和捷報中,並沒有贅述人傑的功績。但是我以爲,會有密報將人傑的功績徹底告知陛下。有道是簡在帝心,日後自然有犒賞落他頭上,不能急於一時。”
這話說的在理,就連趙煦都是認同的點頭不已“是啊,老前輩。人傑要是武將,他升遷還是事嗎當然,人傑也不是什麼功勞都沒有,他是軍中監軍,又發明了新武器,對大敗西夏軍也有不小的功勞。”
“這個”三叔公心裏猶豫起來,他也無法判斷,到底是武將加官進爵好呢
還是繼續做個文官按部就班的好
但眼下的局面對他很不利,要是三叔公沒有獲得誥命官,而李利德卻因爲李雲獲得了誥命官,這對於三叔公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
他要是這檔口回老家,召開族會的時候,很可能那幫不開眼的傢伙會支持李利德多些,甚至讓他的族長大位都岌岌可危。
想到這裏,三叔公不得不另闢蹊徑,琢磨個兩全的辦法“那麼你們覺得有什麼辦法不給李雲封賞”
“這恐怕不成吧朝廷都有規矩,苛刻有功之臣,會讓朝臣們寒心的啊”韓德勤沒來由的臉色緊張起來,他不得不再次正面審視三叔公的存在。
太狠了,連自己人都坑。
趙煦在旁暗暗竊喜,三叔公這樣的人在京城住不慣。他對於繁華毫無追求,京城的教坊,勾欄確實奢華曼妙,但他已經是個沒有多少想法的老頭子了。這種年輕人喜歡去的地方,反而對他來說,兇險萬分。
至於說美食酒樓,喫穿用度,這些都不符合老年人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