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傳言,那是真的。我告訴你,我二姑家的老三就在京營裏擔任卒長,軍中早就傳開了,西夏人浮屍遍野,出戰的是精英的猛虎營,好漢子,不鳴則已,一戰就揚我天朝神威,斬殺無數。此戰能如此大勝,聽說是工部出的一種新武器立了大功,叫什麼火炮來着。”
“這我也聽說了,這火炮可厲害了,一出來,遮天蔽日,空中烏雲密佈,降下神雷攻擊,党項人根本就反應不過來,就被轟殺成灰灰”
“胡說八道,要是神雷降世,党項人被轟殺成灰灰,哪裏來的浮屍遍野”
“那你說是咋樣的”
“我聽崇福宮的道長說,這火炮是個法寶,樣子就像是個螺號,非神武之人不能吹響,但要是吹響了,就能攝人魂魄,党項人就是被攝了魂魄之後,才死傷無數的。”
“你們這幫傻子,既然是個螺號,爲什麼要有火”
在京城,大街小巷之上,很快就有了各種各樣對於火炮的傳言。比如說,天下不出的神器,只有在傳說裏纔有的威力。
當然也有有識之士表示:“火炮就是火藥用來發動的武器,這是工部這些年製作出來的祕密武器。”
“少胡說八道。工部製作出來的祕密武器,你們以爲我等憨傻好矇騙不成突火槍就是工部弄出來的武器。這玩意,過年的時候,禁軍之中還拿出來在上元夜當煙火玩,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殺人。前線的將士都嫌棄使用,怎麼可能用這玩意將党項人殺的屍橫遍野”
自從李清臣玩笑的說,火炮將成爲大宋護國神器之後,才兩天時間,開封府東京城內就已經傳出了各種各樣火炮的版本。
最離奇的莫過於上古神器攝魂法螺的說法。
當然,神雷法器的支持者也非常多。
汴梁城內,甚至以爲支持各自的說法,但這些街頭的討論肯定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有人故意在散佈謠言,而且這種謠言對其他人都無所謂,唯獨對李清臣很不利。
李清臣在主政樞府之後,就獲得西北大勝。這場勝利對於其他朝堂重臣來說,都是一筆厚重到可以喫一輩子的功勞。可這份功勞卻被李清臣給稀裏糊塗的吃了,這能讓人高興至於說西北大勝,細節上可能會和邸報,奏摺上有些許的出入。但功勞是明明白白擺在面前的東西。
之所以李清臣會如此被記恨,原因是這場大勝來的太突然,但對大宋來說,也太重要了。
神宗中期,大宋對西夏一直保持着進攻的態勢,而且節節勝利,似乎西夏已經在大宋的軍威之下,苟延殘喘,沒有幾年盼頭了。
可是一場靈州大敗,將大宋佔的便宜都還了回去不說,還將西北好不容易積攢的十萬精兵輸的乾乾淨淨,逃回來的軍隊只有不到一萬五千人。另外加上廂軍和民夫,大宋在靈州之戰之中損失超過三十萬人。
消息傳到了京城,神宗皇帝聽聞噩耗,哭暈在了大殿之上。
甚至有人猜測,正因爲這場大敗,倒是了神宗皇帝抑鬱患病,最後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要知道,神宗皇帝身子骨不算很好,但也不差。大宋的皇帝,身體好不好,就看他們能不能生兒子,神宗皇帝可是有十幾個兒子的。只不過養不大的比較多,但成年的也不少。趙煦排行老六,他上頭還有個兄長建在,不過是因爲腿有病,被排除在皇位繼承者之列。
關鍵是十萬精銳,這是西軍之中最能打的軍隊,這十萬人的損失,徹底導致大宋在西北的戰略由進攻改爲防禦,甚至已經無力再向西夏進攻了。而且,這個局面之後延續了二十年。
這也是元祐年間朝堂上談西夏色變的原因。
大宋將一口藐視西夏小國寡民的大國之氣給輸掉了,想要讓保守派回到主戰的立場上,絕對沒有可能。當時西軍損失很大,很多區域已經無兵可守,無兵可派,只能選擇保守的防禦戰略。神宗皇帝的末期,因爲對外戰爭的接連失利,導致國內新法推行越來越艱難,可以說神宗是在接連的失敗之中,才走上了油燈枯竭的末路。
如果元祐年間,司馬光接到的是神宗巔峯時期的西軍,肯定不會選擇和西夏議和。
當然,議和肯定是錯誤的,當時西軍沒有進攻能力,自保的能力還是有一些的。
這也是司馬光被詬病的原因。
趙煦年幼登基,祖母宣仁太后垂簾聽政,大宋進入了蟄伏期。這很不對小皇帝的胃口,但大權旁落的局面下,他不樂意也沒有辦法。積壓的怒氣被積累之後,終於在親政第一年爆發了。趙煦選擇了紹聖這個年號,就是要追追隨神宗皇帝的豐功偉績。
可實際上,神宗皇帝也是留下了一個爛攤子而已。
但西北一場大勝,頓時讓趙煦發現,他真的天運之子。可以預見,接下來的不久之後,皇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論功行賞。
李清臣的政敵怎麼可能看着他不勞而獲的獲取皇帝的信任,獲得破天的功勞
當然,就算是皇帝也明白,李清臣的功勞多半是運氣好。
可別忘了,要是上位者沒有能力挖掘真正的曠世之才,在未知的情況下選擇的話,肯定會選運氣好的那個。
無疑,李清臣就是皇帝的副將。
歷史上的福將很多,大部分都讓皇帝信任有加。比如隋煬帝很信任的大將軍宇文述,就是運氣好到爆棚的福將。功勞像是長了腿似的,會跑到他面前。就算是第二次徵高句麗大敗,遭遇人生最大的慘敗,都已經被削官爲民了,卻因爲楊玄感叛亂,神奇的官復原職。
再比如,唐朝的張亮位居二十四凌煙閣功臣,卻能力平平,頭一次帶兵打仗,被敵軍突襲,這位都嚇傻了,坐胡凳上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卻因爲部下誤以爲主帥臨危不懼,頓時士氣大漲,反而大勝你讓李廣這樣的老頭子到哪裏說理去
試問,李清臣是副將嗎以翰林學士升遷成了樞密使,從擬訂朝廷詔令的大臣,成了管轄大宋全國禁軍的最高長官。要說李清臣不懵圈,誰懵圈。事實上,他當時看到西夏大軍五路進攻西北的時候,表情和張亮差不多的,他覺得自己要爲大宋在西北的慘敗而背鍋了。可纔不到一個月,風雲變幻,西軍竟然反敗爲勝。這期間朝廷做了什麼準備沒有
什麼也沒有。
樞密院根本就沒有調遣可言,唯一派遣去了西北的一支禁軍還是他上任之前就擬訂的,總數也不過幾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