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地宮之中。

    血紅光幕映照之下。

    一個身影御使劍氣,斬落諸般邪異傀儡,只是站定週轉之際,已無初時的靈動飄逸。他臉上滿是肅然之色,那些屍身傀儡仿若無窮無盡,即便他大發神威清除圍困者,卻終是不能突破“裏四象”之陣。

    只消須臾時間,被擊毀的傀儡便再度自黑暗裏踏出,補充完整。

    激烈打鬥當中,隱隱有一個沉悶如雷的聲響,自地底深處傳出。四個籠在黑袍之人,甚少進入大殿聖地,一時未曾反應過來。可親手爲之的秦燁,乃至被他護在身後的週一仙,兩人卻都心如明鏡

    那是奇物被取走之後,地脈炎火隱約失控之兆

    秦燁心中焦急,若是久久不能脫困時,別說被這些可惡而難纏的屍身傀儡耗盡真元法力敗亡,只那地心熔岩失控,便會叫這古老溶洞中的一切灰飛煙滅心念急轉之間,忽地有道靈光劃過,叫他一下子回憶起一事,頓時想起先前那給他隱隱熟悉之感的印象究竟是什麼東西了。

    十二死侍

    黃茂

    此屍身傀儡,豈非跟此前秦燁在黑風寨中,遭遇的那“十二死侍”十分相類只是相比起來,十二死侍威能極差,他只憑糟糕劍法便能匹敵,而眼下這些奇詭屍身傀儡,卻是陰氣內斂,威能不凡,需他拿出十二分警惕應對

    心生此念,秦燁再看那四個籠在黑袍中的人,越發覺得其與黃茂打扮十分相像。頓時便想到莫非,這些人與黃茂乃是師出一門

    本來有心試探,可那四個黑袍之人,不言不語,只默默維持“裏四象”之陣,一心要將兩人困死其間。隨着屍身傀儡增多,秦燁漸有力不從心之態,他已然走到了一個臨界點處。便是週一仙,聽着身後那越來越響的大殿異動,也心底發毛,又一次被秦燁抓着他躲開身後屍身傀儡襲擊之時,他忍不住借這機會道“小友,就這還未到生死存亡關頭嗎”

    秦燁無語。

    沒想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惦記那扭轉局勢的“驚世劍法”。只他所言也不錯,秦燁真元到了危險的境地,必須做出決斷,不然再耗下去,屆時連垂死掙扎的餘力都沒有了

    “前輩,實不相瞞,在下的確還有一招或可打開局面。”

    週一仙聞言,露出果然如此之色。

    卻聽秦燁又道“但這招卻不是前輩所想的劍法。到了這般關頭,在下也實言相告晚輩此法,後患頗大,便是不計後果時,在下也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能夠施展完成”

    週一仙一愣“只有五成”

    秦燁苦笑點頭,忽地問他道“倒是前輩您一直深藏不露,連陰靈王也沒能困住您,若是前輩還有妙法時,也切莫藏私了啊”

    沒想到週一仙還真有辦法,他道“老夫的確有法逃脫,只是與小友一般,也並非十足把握。”接着他伸手比劃一個數字“七”來,卻是叫秦燁心裏大喜,忙道“前輩,七成機會成功,已然不低了”

    週一仙搖頭“非也,老夫之法,有七成機率會失敗。而失敗後果,卻也與留在此處沒有分別”

    秦燁讓他這大喘氣,弄得幾乎欲要吐血

    片刻之後,他終是下了決斷“既如此,那便還是用在下之法吧。只是在下或能突圍而出,後面便全靠前輩您了”血光映照下,秦燁神色肅穆,經脈裏漸漸稀少的真元,卻在一種異樣壓榨之下,驀地又慢慢增多,逐漸有奔騰之態。只是原本滋養脈絡的真元,此時流轉之間,卻讓他經脈裏漸生鋒銳刺疼。

    “誰”

    一聲厲喝,猛地打破地宮嘈雜的環境

    “咯咯”

    一聲輕笑驟然迴響,卻又瞬間隱匿。

    秦燁拼着元氣大傷也欲要使出未能領悟之法的動作,驀地停下,驚疑地看向身邊週一仙。不想週一仙此時,也露出意外之色。黑暗之中,血紅光幕未曾映照之處,忽地有一個身影閃過。黑袍人裏頓時有人覺察此遭,連忙出聲示警“該死,他們還有同夥,小心”

    話未落音,

    黑暗裏,

    一道寒芒閃爍,憑空化作一道銀亮刀芒,將那黑袍人未盡之言,斬回肚子裏去

    秦燁來不及關注別處,因爲在其身前,西方白虎光幕之處,隨着那黑袍人遭遇突襲,那道凝實光幕竟變得虛幻起來。

    機不可失

    秦燁長嘯一聲,剛剛壓榨而出的真元,通通化作滔天靈光,十幾道晶藍巨闕劍氣如同風捲殘雲一般掃開身邊阻礙,筆直落向那光幕化形而成的白虎之身聖獸之威,非同凡響,哪怕它此時詭異成了血煞模樣,同樣如此,幾道巨闕劍氣頃刻間便在其一嘯之下粉碎

    可它失了佈陣黑袍人之助力,終是後繼乏力,被隨後的幾道劍氣斬中,不甘地怒吼一聲,而後仍然崩碎開去

    “我們走”

    秦燁此時情況不妙,他小覷了壓榨潛力的危害,哪怕他並未徹底深入,也未曾強自施展絕招,但仍然感覺周身經脈如同着火一般,無比痛苦好在“裏四象”已破,沒了陣法阻擋,秦燁一把抓起週一仙,在其大呼小叫裏飛身直往地宮之外而去

    最後脫出廣場之時,隱約裏,他似乎感覺到一股灼熱的氣息瀰漫到廣場上來了。

    但危機未脫,他也無暇多想,亦且生平第一次不知輕重地傷及自身,讓他有所不安。來時小心戒備,離去卻沒了諸般顧慮,秦燁一刻未停,從地宮脫身之後,又立即奔入先前的洞窟,一陣飛馳之後,前方之路漸漸狹窄,終於他穿過那口枯井來到地面

    時值殘陽斜照。

    遠處天際,燦若火焰般雲霞,佈滿蒼穹。商南山上那處山谷中,數百年來籠罩未散的陰雲退去,再一次有了絕美夕陽映入谷中。

    秦燁無暇他顧,強忍着體內不適,帶着週一仙身化靈光,也沒去管方向,衝破雲天便向着夕陽直追過去。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天際早已沒了暖陽,孤月朗照之下,一道流光自天上斜斜地墜落下來。

    三日後。

    不知名山野,某處僅往崖壁內凹進去一丈不到的簡陋山洞。

    一個盤膝打坐,運功調息的身影顯露出來,值此之時,正是傍晚時分,他也恰好在此時睜開眼,自調息入定中退了出來。此人,正是秦燁。

    剛一睜開眼,便嗅到一股連日都未曾聞過的香味,轉眼看去,只見小山洞幾丈之外的空地上,正有一個白髮皓首、身穿道袍的老頭,趴在篝火邊使勁吹氣。快要熄滅的篝火上,架着一隻烤了兩三成熟的野兔。

    秦燁嗅到肉味,越發感覺腹中飢餓,再沒了入定心思,乾脆起身也到那篝火前去幫忙。週一仙正愁篝火不旺,連忙讓他使些道法抓點風來,方纔放在火堆上的柴禾太溼了些,差點把火都壓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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