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氣總是炙熱的。

      三天後,經過暴曬的泥路已經乾透。

      聽說酒香滿樓因着死了個人已經關門歇業。

      兇手至今未找到。

      但林致卻知道了一件事,是關於那名女子的死因的。

      她被人下了迷藥姦殺至死,而兇手——是金知縣的小兒子。

      此事並未公開,在這亂世,終成了一樁懸案。

      而金知縣的小兒子,已經七竅流血的死在了金府後宅,對外只稱疾病而亡。

      再次啓程,走在扇城街道上,林致發現人更擁擠了,特別是路邊的乞丐,幾乎排滿了整條街,到處都能見到他們襤褸不堪的身影。

      就在他們即將到達扇城南門時,一個身着錦衣,頭髮雜亂瘋瘋癲癲的少年瘋言瘋語的抱着一具發臭的女人屍體向城門跑去。

      他的身後有幾個衙門差役氣喘吁吁的追着。

      “小賊站住!放下那屍體!”

      “站住!”

      “站住死瘋子!”

      “站住!”

      林致攔住一差役詢問是怎麼回事,原來那女屍正是前幾天死在酒香滿樓的女人。

      她原是扇城西郊王員外的妾生女,前段時間不知何故離家出走,當得知女兒死後,他們兩日前便已經把女兒下葬,沒成想,次日那墳頭便多了一個大坑。

      裏頭的屍體不見了。

      王員外最是寵愛爲他生了個兒子的妾,也就是那女屍的孃親,這妾不依不饒非要找到盜屍賊。

      這不,他們今日纔在那瘋瘋癲癲的落魄公子家裏找到屍體,沒成想,那瘋子竟抱着屍體就奪門而出。

      那差役見過他們二人,知道他們是知縣老爺都不敢得罪的人,自是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林致這才放了他走。

      這時那瘋公子和追着他們跑的差役已經跑遠看不見了。

      林致覺得這事還得管上一管,於是率先走入樹下茶棚要了兩碗涼茶,然後向小二詢問那瘋公子的情況。

      打聽下,才知那公子原也是有錢人家的富家子,十年前不知何故家中突發大火,啥也沒留下,就他一人活了下來。

      本來挺落魄的,出門穿的衣服都是補丁一層補一層,這段時間也不知怎麼回事竟成了勾欄院的常客,聽說他那破房子裏藏了大量金銀珠寶,也不知是真是假。

      林致聽到大火,立馬想到他們來扇城時,那個拉牛車的老大爺說的話。

      最近扇城有兩起縱火案,會不會同那瘋公子有關?

      於是給那小二賞了六文錢讓他再說說前段時間兩個慈善老爺家裏的事。

      她這麼一問,那小二登時一拍大腿,笑着侃侃而談。

      原來那兩個慈善老爺正是剛纔那瘋公子的兩個世伯,常常接濟那瘋公子的。

      但那瘋公子硬氣,拒不接受,一來二去便再沒了下文。

      小二似乎這麼上下一聯想,人精似的立馬恍然說道:“不會那兩個善人老爺以前合夥點了瘋公子家,然後才富貴的吧?經您這麼一詢問,小的聽說那兩位老爺確實是十年前發的家!唉呀媽呀,這事不得了!”小二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大聲,引得這茶棚裏的喫茶客人紛紛望來。

      茶棚老闆一看這,一抹布便呼在了小二頭上:“嚷嚷什麼嚷嚷?快上茶!”

      “爹啊!你幹嗎啊!”

      “再廢話我可喊你娘了,快點兒!”老闆一聲大吼,兒子瞬間慫了。

      “小姐公子你們慢用,今日樂多,講不了那麼多,嘿嘿嘿,勿怪勿怪。”

      “去吧。”林致點點頭,喝了口茶,看了帶着圍帽的白公子一眼,“公子,這事管不管?”

      “沒什麼好管的,惡人自有惡人磨,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

      好佛啊!林致覺得有理,自己又不是捕頭,不過光看那瘋公子抱着那屍體跑路的樣子,唉……罷了罷了,都是可憐人。

      歇腳片刻,林致不想走路,於是同白公子一商量,買了兩匹馬。

      剛出城門二里地,這裏有條河,此刻那幾名差役正從河裏走上來。

      兩兩擡着兩具屍體上了岸。

      正是那瘋公子抱着那女屍跳了河。

      嘆息一聲,打馬而過,悲涼之景總會讓她心中難受,鼻子發酸。

      行了一天路下來,路上各色行人一如既往的多。

      依然是逃難人佔多數。

      臨近傍晚,行人已近稀少,林致問過行人後,知道前方十里有家客棧,於是兩人快馬加鞭,迫不及待的想洗去一身風塵。

      正行至一處小樹林,天色昏暗,突然從樹林裏衝出來一個人,下了林致一跳。

      只見馬蹄高揚,馬鳴嘶嚎。

      “救命,救命,小姐救命,有人追殺我!”此聲出自女子之口,聲嘶力竭,慌亂無比。

      仔細看去,她渾身衣服條條飛揚,顯然是被掛爛的,藉着月光可以看出她是男子打扮。

      就在林致猶豫的空擋,從這攔路女子的身後已經躥出了兩個高壯黑衣蒙面人。

      “殺!”

      藉着又躥出五六個同樣打扮的黑衣人。

      見情勢所迫,那攔路女子一個翻身就上了林致馬背,林致無法,只得對着白公子喊道:“公子,怎麼辦?”

      “你們先走,本座稍後趕上。”

      “哦。”林致喏喏應了一聲,猶豫的看了一眼身後女子,輕聲說了句抱緊,隨後一鞭子便抽在了那馬屁股上,雙腿一夾馬腹便策馬而去。

      一刻鐘後,萬客來客棧,也是這一路上唯一的客棧門口。

      林致把馬鞭扔給小二讓他拴馬喂草,接着便帶着那女子進了客棧。

      又是一名小二迎出,林致在他還未問好時,便說道:“三間上房,備些熱水飯菜端入房中。”說罷便丟去五兩銀子讓他帶路。

      如此利落的舉動,林致是第一次嘗試,瞬間讓她有一種豪俠的錯覺。

      飄飄然,美滋滋的。

      但她始終不是豪俠,只是個美若天仙的小女子罷了。

      剛纔利落的舉動只會讓人覺得她是個嬌蠻可愛的小娘子。

      而站在身後比她高一個頭,垂眸聽話衣衫破爛,臉上髒兮兮的小公子倒像是她救下的流浪漢。

      這種事情,在這個客棧裏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現。

      但看過了今晚,這小娘子還會不會如此笑語嫣然吧!

      客棧裏的人不少,各種人都有,滿滿當當,幾乎座無虛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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