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發什麼呆?”水臨淵見吾羲端着碗只顧着戳筷子,便敲了敲他的碗。
吾羲道:“我在想,除了你,我還能不能找到能幫我報仇的人!”
水臨淵擱了碗筷:“怎麼,看不上我?”
“你功夫那麼好,我哪能看不上你?我是覺着,我指望不上你!”吾羲說完,憤然扒了幾口飯。
水臨淵手指伸過來,敲了敲桌子:“你別吃了,既然心思不在喫飯上,喫飯也沒有意思。”
吾羲愕然:“喫飯也不讓我吃了?”
“不是不讓你喫飯,只是你這不叫喫飯。”水臨淵指了指桃桃:“希夷那纔是喫飯。”
吾羲朝桃桃看過去,只見桃桃小口小口扒着飯,喫的很香,神情很是認真。
吾羲鼓着腮幫子問:“有什麼區別嗎?不都是到肚子裏去?”
“喫飯也是修行,既是修行,就該專注。”水臨淵這纔拿起碗筷:“人要是養成了不專注的性子,很難成事,包括你想報仇。”
吾羲頓覺嘴裏的米飯如同棉絮一般,難以下嚥。
等三人喫完了飯,和光、同塵過來道:“剛纔接到山上的通知,說明日起,每日辰時,門裏新入弟子都要于思無涯匯合,跟着衆弟子一同學習經文要義,午時喫飯,未時學習,酉時休息。”
吾羲問道:“教功夫嗎?”
和光笑道:“自然是教的,不然門中弟子身上的功夫哪裏來的?”
吾羲頓時兩眼發光,桃桃則收了碗筷,去小廚房舀了水洗碗。
和光又朝水臨淵道:“掌門師叔說了,臨淵師叔若是此後無事,便恢復講學,前段時間,師叔和師父都不在,可把任師叔和觀師叔忙的不可開交。”
水臨淵道:“你們師父還不回來?”
和光道:“聽掌門師叔說,師父過幾日就回來了。”
水臨淵點了點頭,忽然道:“襲明……你把那刷鍋水提到不善淵外面倒了!”
吾羲一愣:“刷鍋水?”
“你師弟洗了碗刷了鍋,你自然該倒泔水。山腳下有挖好的廢料坑,倒那裏去。”
吾羲提了水,悶悶的出門,走過長長的棧道,去了山腳下,沿着不甚明顯的小路往叢林深處走,果然見到六尺見方的廢料坑,裏面已經蓄了半滿的廢料。
提了桶正要回去,聽地叢林裏有窸窣之聲,循聲過去,只見一匹白色駿馬正停在那裏,探着頭往這邊看。
吾羲往那白馬身上一看,頓時眼裏就酸一把淚:“流星!”
吾羲撲過去,摸着流星身上大大小小長短不一的痕跡,都是鞭痕,有的還在滲着血,有的已經結了痂。
流星見出來的果然是自己的小主人,便用碩大的腦袋拱了拱吾羲,似乎既是高興又是委屈。
吾羲摸了摸流星的馬臉,一臉痛惜:“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叢林裏鑽出來兩個人,都是峨冠素袍,年齡約莫弱冠上下。
倆人走過來,流星便打着響鼻兒踏足,焦躁不安的樣子。這兩個人一個生的面黑臉長身高體瘦,一個是白麪俊臉膀大腰圓。
黑臉瘦高的那個道:“某無爲山天宗弟子長盈”臉白肩寬的那個道:“某無爲山道宗弟子若衝。”
吾羲也依着樣道:“某無爲山水宗弟子襲明。”
“原來是水宗的師弟。”黑臉長盈道:“這白馬是襲明師弟的?”
長盈道:“家父善治馬,某也略知一二。前幾日在山下見了這馬,實爲血種難得的好馬。但見這馬健壯肥碩,背有坐鞍,當時未多想。”
若衝又道:“可這馬在山下一帶逡巡,連日不去,以爲是走失的馬匹,我便心癢想要想馴服,誰知道這馬極難馴服,又警惕,卻一直盤桓不去,原來竟是師弟的馬,怪不得和師弟如此親近。”
吾羲道:“你說了這麼多,我就只聽懂了一件事,我的馬就是被你們打了!”
長盈和若衝一臉尷尬。若衝道:“就只有一回,我還被它給摔下來了呢!後來長盈師兄就沒讓我騎了。”
“不管幾回,你們就是打了我的馬!我……我要掌門說理去!”
若衝忙道:“那我們二人給師弟賠不是……”
吾羲道:“你們打的是我的馬,給我賠什麼不是?”
長盈和若衝對視一眼:“那我們給你的馬賠不是……”
吾羲道:“流星再有靈性,也聽不懂人話,你們道歉它能聽懂嗎?”
若衝笑了:“那師弟說該要怎麼辦呢?”
吾羲垂眼想了想,道:“你家不是善治馬麼……那你該把流星哄得願意讓你親近了,它纔算原諒你。”
若衝苦惱道:“我們若是能治得服這馬,也不用日日窺守呀……”
吾羲怪道:”你們既馴不服我的馬,爲何又窺守?”
長盈道:“師弟或是不知,根據我這連日的觀察呀,你這這白馬已經懷孕了!”
吾羲愣住:“什麼!”
吾羲卻在想這白馬爲什麼會孕小馬。吾羲年幼,只知道父親曾說過,黑馬颯踏不是尋常馬種,也不是騸馬,可以讓母馬生小馬,但是一直不知道,如何讓母馬生小馬。
這個問題他還沒弄明白呢,流星就已然肚子裏有了小馬!
長盈湊了湊道:“師弟,你可知讓着這母馬懷孕的種馬是什麼品種?”
吾羲不知何爲‘種馬’,以爲他說的是馬種,道:“我爹說,颯踏和流星都是同類純種的好馬。具體品種,我也不清楚。”
長盈的眼睛頓時亮了:“純種的純血馬呀!師弟這白馬生了小馬駒,你賣給我可好?”
吾羲正因爲即將有一批下馬而興奮,聽了這話,抹下臉道:“小馬自然是我的!你想都別想!”
長盈笑道:“師弟,這懷了孕的母馬怎麼照顧,母馬生了小馬該怎麼養育,你都不知道……你若是把小馬舍了我,我就幫你伺候着,反正這母馬日後還會再生小馬,你舍了我這一回,以後不還有的嗎?”
吾羲咬着脣考慮了一會兒,他不知道母馬懷孕生出純種也是有條件的,只當流星還能再生出一個又一個純種純血馬,於是道:“這樣吧,你幫我照顧它們,我就不追究你們打了我的馬,等流星再生了小馬,就給你,怎麼樣?”
“這……”長盈一聽,有些猶豫。
馬一年只生一胎。這就意味着,小馬生產以後,至少還得再等一年纔能有純種純血小馬,那麼他就得連續當兩年馬伕。
“你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吾羲也不強求。
長盈看了一眼流星形狀健美的肌肉、漂亮柔順的馬鬃、蓬鬆順暢的馬尾,纖長有力的四蹄……咬咬牙:“一言爲定!你這母馬再生小馬,可就是我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