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你瞧我似乎是爲了銀子挽留，但你錯了。這也沒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地步，只是被你誤解，心裏難免有些不舒坦。”
&ep;&ep;“當年你從一線天一躍而下的恩情，我心裏記得真真切切。實不相瞞，我一開始便想與你道謝來着，只是我好面兒，沒說出口。”
&ep;&ep;李風舞接連的話語，都沒有讓張小雷信任。
&ep;&ep;他看着這樣的李風舞，忽然沒忍住噗嗤一笑：“先生，你真是一點也沒變。”
&ep;&ep;李風舞愣了愣，最後輕聲道：“你可曾怪過我麼？”
&ep;&ep;“怪你？爲什麼要怪你？”
&ep;&ep;“若不是我，你也不會少了手指。”
&ep;&ep;“若不是你，我早已經死在連家班……”張小雷說道，“先生，你爲了我擺茶會的事兒，我也記得清清楚楚。”
&ep;&ep;李風舞稍稍鬆了口氣：“我聽聞你這兩年過得不好，所以在見面之時，也不好與你聊得太多。說掏心窩子的話，甚至還對你有些失望。”
&ep;&ep;“失望？”
&ep;&ep;張小雷疑惑道：“我做了什麼事，讓你對我失望？”
&ep;&ep;李風舞又坐了下來，他輕嘆道：“這兩年，我也給邵家寫過信，詢問有關於你的消息。邵小玲卻告訴我，你這兩年都不做事，靠她和趙河養着。”
&ep;&ep;“她這麼說我？”
&ep;&ep;“是，她還說你讀了不少書，但猶如米蟲一般，從不想出去找份生計。”
&ep;&ep;“唔……她是沒撒謊，但我有揹着她做別的營生。”
&ep;&ep;李風舞笑道：“所以聽聞你有二千五百兩銀子的時候，我心裏很是喫驚。我挽留你不是爲了銀子，而是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ep;&ep;張小雷問道：“怎麼個如釋重負？”
&ep;&ep;“看到你做了事，而且似乎是大事，便覺得自己沒看錯人。之前累積的失望，也是一掃而空。”
&ep;&ep;張小雷心裏一暖，他溫和道：“先生曾經想過收我爲徒？”
&ep;&ep;李風舞誠實道：“是想過，不過現在瞧見你這模樣，覺得還是算了。你比我當初有能耐得多，我也不想把你往騙人這一行去引。”
&ep;&ep;“其實我這兩年……”
&ep;&ep;張小雷宛如打開了話匣子，將自己這兩年的情況，與李風舞說了個乾乾淨淨。
&ep;&ep;李風舞聽過之後，他皺眉道：“你設計害邵飛？”
&ep;&ep;“我不是害他，邵飛留着終究是個禍害。我是學先生說的，給自己留條後路，也幫小玲留條後路。”
&ep;&ep;“留條後路，不代表要以最壞的猜想去揣測他人……”李風舞嘆氣道，“只有一種情形能讓你以最壞的猜想去揣測他人，那就是當你將自己交由他人的時候。”
&ep;&ep;“先生是在教育我？”
&ep;&ep;“也不算教育，只是說點經驗。你這兩年穩重了許多，但還是要抱有善心。”
&ep;&ep;張小雷搖搖頭，隨口嘟噥道：“這世道不曾對我好過。”
&ep;&ep;“可你讓人將孩童送回去，不也是證明你心存善念麼？”
&ep;&ep;張小雷沒有反駁。
&ep;&ep;他知道自己總反駁不過李風舞，與他爭執也是多費口舌。
&ep;&ep;而且……
&ep;&ep;他不討厭李風舞教育自己。
&ep;&ep;“說說你打算繞過去的前馬村……”李風舞忽然說道，“前馬村最近不太平。”
&ep;&ep;李風舞頓了頓，說道：“算了，有些玄乎。”
&ep;&ep;張小雷驚訝道：“這世上竟有事兒，能讓你說玄乎？”
&ep;&ep;“是前馬村的事兒嗎？”
&ep;&ep;此時有個山賊湊過來，他嘟噥道：“兄弟，你是要去前馬村不成？可聽我一句勸，千萬要繞路而行，那村子出了大事，邪門得很咧。”
&ep;&ep;張小雷問道：“出了什麼邪門事兒？”
&ep;&ep;這山賊臉上流露出些許敬畏：“鬧鬼。”
&ep;&ep;“哦？”
&ep;&ep;李風舞嘆氣道：“還是我來說吧，你在雲城待了兩年，所以你應該不曉得，前馬村——已經沒了。”
&ep;&ep;“沒了？怎麼沒的？”
&ep;&ep;“村民幾乎死光了。”
&ep;&ep;張小雷喫驚道：“怎麼死的？”
&ep;&ep;李風舞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只聽說村裏起了場大火，燒死了許多人，後來只逃出四十多人。他們目前住在村後的山裏，可還是有命案發生。”
&ep;&ep;“是什麼樣的命案？”
&ep;&ep;李風舞沉默一會兒，說道：“前馬村做的勾當，你應該曉得。”
&ep;&ep;“這我知道。”
&ep;&ep;“應該說是因果報名，他們逃離大火之後，還是會有人莫名失蹤。第一次有人失蹤時，人們也沒放在心上，可等第二天早晨，卻瞧見了他的屍體。”
&ep;&ep;“怎麼說？”
&ep;&ep;“那人被砍斷雙手，吊死在一棵樹上。偏偏說來也巧，死者生前曾砍斷一個孩童的雙手，強迫他去要飯。”
&ep;&ep;張小雷聽得倒吸一口涼氣：“之後呢？”
&ep;&ep;“之後有人被打折腿，有人被挖去雙眼，都被吊死在樹上。而且這些死者，生前都用同樣的手段殘害過孩子。”
&ep;&ep;“聽着是挺邪門……”張小雷問道，“兇手找到了麼？”
&ep;&ep;李風舞搖頭道：“沒找到，這纔是最邪門的地方。傳聞前馬村的人怕死，就聚集在一個大山洞裏，人們互相綁住手腳，堵住山洞口。他們想的是，就算兇手混跡在人羣中，也無法害人。結果你猜怎麼的？第二天清晨醒來，又有人死了，而且沒了雙腿。”
&ep;&ep;張小雷驚訝道：“山洞口沒堵住？”
&ep;&ep;“堵住了。”
&ep;&ep;“有人鬆綁了？”
&ep;&ep;“綁得可嚴實。”
&ep;&ep;張小雷呢喃道：“所有人都被綁着，山洞口也被堵着，結果還是有人失去了雙腿，莫非是山洞有別的出口？”
&ep;&ep;李風舞苦笑道：“別問了，就是因爲都沒有，我才說這事兒玄乎。”
&ep;&ep;“以先生的能耐，若是去查這件事，應該能查出線索……”張小雷問道，“先生想過去查麼？”
&ep;&ep;李風舞搖搖頭：“前馬村作惡多端，不知害了多少人，我又怎麼可能去幫他們查清真相？”
&ep;&ep;張小雷贊同道：“那倒也是，那村裏多是死有餘辜的惡人。”
&ep;&ep;李風舞輕輕地說道：“出門在外，還是要小心爲上。不如這樣，你暫時將二千五百兩存在我這，然後你繞路而行，等你安全了，我再將銀子如數奉還，也算是對你有點幫助。”
&ep;&ep;“先生，我聽不明白，你的幫助在哪兒？”
&ep;&ep;“萬一你出了意外，我替……替你花錢。”
&ep;&ep;“先生難道沒長臉皮麼？”
&ep;&ep;“就是覺得有些羞恥，所以不想說破，誰知道你非要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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