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釋然了,彷彿沒緣由的頓悟。
她差點忘記了,沈朝野十四年都是在南州青山過來的,從小生活在慕容府的屋檐下,可說到底她也是一個外姓孫女,又能恣意快活到哪裏去。
更別提如今進了喫人不吐骨頭的沈府裏,行爲處事處處必須謹小慎微。須要說的不錯,她這段日子也算是看出沈大夫人和沈朝野並非良善之人,並且韓瑞哥哥與沈大小姐有一紙婚約,可如今這沈大小姐並非沈朝歌,而是認祖歸宗的沈朝野!
那麼沈大夫人和沈朝歌怎會輕易罷休,在婚約臨近前,定會千方百計的陷害沈朝野,沈朝野若是死了,便會成就她們。
她現在十分懊悔,方纔怎能那般語氣與朝野說話。
“朝野我……對不起!”竇嬋姝情緒有些奔潰,撲在沈朝野的肩頭嚎啕大哭。
這一抱,算是徹底釋懷了。
馬車外,買完糕點回來的蘿蔓聽見馬車裏隱隱約約傳來的哭聲,抿了抿脣,又轉身攔住了正在偷喫的蕊心。
“蕊心,馬車裏太擠了,咱們跟着馬車走吧,反正聽月樓也不遠了。”
蕊心皺眉,可馬車裏並不擠啊。
“可是……”
“哎呀,我們兩個太吵了,主子們會煩的!”
蘿蔓打斷蕊心的話,蕊心委委屈屈的,可一直都是你們在說,我一點都沒開過口啊!
從竇嬋姝撲過來那一刻,沈朝野的眼眶一熱,緩緩抱住了竇嬋姝。
竇嬋姝一聽到有關她的流言,堅定不移的信她關心她;因沈嚴鑄對她動手爲她御前告狀;爲她與未來南湘王妃的沈朝歌針鋒相對……
在大靖皇室裏,她真的不想失去竇嬋姝這個朋友。
須要也紅了眼眶,總算這兩人的友誼保住了,整理了一下情緒,半掀簾子對外小廝吩咐繼續駕駛。
其實小姐只是讓她把施蘭丟進傾醉樓,通知了施蘭的家人,告知他們的女兒被人拐賣進了傾醉樓,又提前與鄭明義鄭大人打好招呼,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明日東窗事發,施蘭家人定會將施蘭服侍沈家大夫人的事大肆宣揚,到時候衆人只會猜忌施蘭之事是否大夫人所爲。
大夫人既然這麼喜歡幸災樂禍,那麼真該讓她嚐嚐流言的威力,讓她知道,她家小姐並非隨意可欺的主兒!
可惜施蘭實在脾氣火爆,竟咬了崔媽媽一口,崔媽媽怒極攻心,這才命人打死了施蘭。
若她當時不爲大夫人的走狗,她也不會因此喪命,施蘭啊施蘭,此事你又能怪誰呢?
沈府,絳雪軒。
許氏正在房裏喝茶等待心腹傳來消息,剛用茶蓋蓋了蓋杯口,就見早上吩咐尋找施蘭的婢女,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大夫人,不好了!”
“何事至於你如此失態?若是施蘭那丫頭死了就死了,何必如此慌張!”許氏略有不悅得瞪了一眼婢女,幾句訓斥後,才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
“不是啊大夫人,施蘭是死了,可卻是死在了傾醉樓!如今施蘭的父母正在傾醉樓門口鬧騰,說是施蘭好好的在大夫人身邊侍候,突然喪命在傾醉樓,定是……定是。”說道最後,婢女卻猶猶豫豫起來。
許氏重重將茶杯往桌上一擲,銳利有神的餘光掃過婢***下聲,“定是什麼?”
婢女被這一聲嚇得直接跪倒在地,身子瑟瑟發抖,結巴道:“定是……定是大夫人責怪施蘭侍候不盡心,纔將她丟進了傾醉樓,從而害死了施蘭!纔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坊間竟到處傳大夫人心狠手辣,平日的菩薩面孔是裝出來欺騙她們的,她們還說……”
“大夫人息怒!”婢女更是害怕不敢再言。
許氏不用猜也知道這事絕不是巧合,昨日她派施蘭去監聽沈朝野和沈朝霞的對話,不料一夜未歸,而且第二日還死在了傾醉樓,這背後之人,一目瞭然。
“好你個沈朝野,你竟然如此害我名聲!”許氏咬牙切齒。
十多年來,她在外好不容易維持起來的心慈溫善的名聲,竟然被沈朝野花費了一晚工夫,摧毀的乾淨!
剛開始入府時的沈朝野表面裝柔弱,讓自己放鬆警惕,慢慢的到了後面給她下套設計,再到現在還敢殺了人嫁禍到自己頭上!
“不過你也倒是真狠的下心,那可是你孃親的陪嫁鋪子,你都毫無顧忌的毀了它!”
許氏雖然心中怒極,但同時對於一改以往靜默,對她針鋒相對的沈朝野,產生了一絲畏懼。
沒想到昨日老爺的一巴掌,倒激起了沈朝野嗜血的一面。
可許氏不知道的是,沈朝野在南州青山時,手段向來冷酷狠辣,只不過來了京都後,她爲了探求十四年前的真相,才稍稍的收斂了一些。
她見到的不過是沈朝野隱藏下的冰山一角罷了。
而在倚竹軒裏,崑玉所住的房間房門緊閉,崑玉負手立在窗前,昨夜的黑衣人又再次出現在房內,對着崑玉的背影說道。
“殿下,您料事如神,沈小姐的確派人對大夫人下手了,不過殿下小看了沈小姐,人家背後可有不少人支持呢,根本不差殿下這一份。但還是照您吩咐,屬下已經將流言傳遍了大靖。”黑袍老者的聲音嘶啞沉悶。
說起來這沈家大小姐也是個狠角色,當他得知沈朝野竟要以傾醉樓爲籌碼時,心都不免一顫,那可是她親生孃親的陪嫁鋪子,爲了給許氏一點教訓,不惜毀了傾醉樓的招牌,那可是她親生孃親的陪嫁鋪子啊。
其女的心狠毒辣,真讓人望而生畏!
崑玉聽着黑袍老者的敘述,好似沒聽見前半句話,眉眼柔和,脣邊勾起一抹笑,原本不辨雌雄的臉美的更加驚心動魄。
他就知道,那樣傲氣如斯的女子,怎麼可能會默默忍受這等屈辱。
“此事可會留下足跡?”崑玉淡淡問。
黑袍老者袍子下眉頭一皺,他做事主子只有放心的份,不然怎麼可能是大王爺身邊最得力的屬下。
“無跡可尋。”語氣有些生硬。
“下去吧。”
“是。”
到了聽月樓。
沈朝野與竇嬋姝互相扶持着下了馬車,蘿蔓與蕊心紛紛上前迎過,卻感覺好像兩人間的氛圍有了些變化,像是更親密了些。
蕊心摸了摸後腦勺,她也就離開了一會兒,到底是什麼事讓兩人突然感情增進呢?
進了聽月樓,才發現裏面早已開始了戲場,掌櫃見竇嬋姝和沈朝野衣着不俗,便諂媚上前,竇嬋姝豪氣一擲大錠銀,掌櫃笑眯了眼睛,將兩人供奉神仙似的引到上座。
不得不說這掌櫃挑的包廂甚是絕妙,包廂的小窗一打開,便能俯瞰整個戲場和大廳的觀客。
戲場上的幾位抹着豔彩,身着繁重服飾,捏着嗓,甩水袖,畫面優美動人。
那怪古人都如此喜歡聽戲,饒是她一個來自異世的人,都有點喜歡上了。
可是她怎麼聽着這戲,與《將軍上塞》完全搭不着邊呢。
反而有些像癡男怨女的戲份?
“咦?朝野你瞧瞧前邊坐着的那人。”竇嬋姝對着正在茗茶的沈朝野努努嘴巴,朝窗外使了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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