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兒？”</p>
“哥！”龍小雙帶着哭腔：“你快回來，媽媽不見了！”龍青陽二話沒說，迅速調轉車頭。</p>
返回社區，龍青陽衝上樓，家門開着。</p>
“怎麼回事？”</p>
“爸爸剛找了回來，說媽媽不見了。好幾個小時了！”</p>
“叔父，發生了什麼？”</p>
龍承明大口大口抽着煙，說：“我下班回來，飯菜在桌上擺着。你嬸孃沒在家。我以爲她出去了。我就先喫飯。結果喫完飯她還沒回來。我問了幾家鄰居，都說沒見她。我才慌了，找遍了整個社區，沒她人影。青陽，嬸孃精神狀態不好，我怕她會出事。”</p>
龍小雙在一旁哭道：“別說了，我們去找媽媽。”</p>
“叔父，你在家等着，或許嬸孃會回來。我和雙兒出去找。”</p>
龍青陽拉起小雙的手，迅速下樓。</p>
“哥，媽媽不可以有事，媽媽不可以有事。”龍小雙一遍遍地重複。</p>
“不會的，不會的。”龍青陽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攥着她的小手，不住地安慰。但實則上，他的心裏也慌了。</p>
去哪裏找？毫無目的！兩人先是來到社區花園，旮旮旯旯都找了一遍，沒有媽媽的影子。</p>
龍青陽想到叔父說的，他已經找遍了整個社區，於是直奔社區外的路口。</p>
這裏常年聚集着一些黑出租，社區進進進出出的人，基本都在他們眼皮底下過。</p>
“嬸兒今天穿的什麼衣服？”</p>
“早上的時候，她穿的是一件咖啡色的半袖唐裝，黑長褲。不知道下午換過沒有。都怪我，我要在家就好了。”</p>
“你不要自責，嬸兒這是疾病，跟你沒關係！”</p>
“但是我要在家，媽媽就不會出去。”</p>
“你敢保證？她買個菜，串個門，你也要寸步不離的跟着？”</p>
“但是媽媽哥，我好怕。網”</p>
“沒事，一定會沒事的，相信哥。”龍青陽把她的小手摁在自己的嘴脣上。</p>
社區門口的街道兩側，路燈下停滿了黑出租。</p>
龍青陽交代龍小雙，兩個人就媽媽的特徵，分頭詢問黑車司機。</p>
果不其然，在龍青陽問到第若干個司機的時候，對方說：“有這麼一個大嬸兒，下午打小張的車走了。當時要坐我的，我車上剛好有了人，就按順序來，坐了下一個，張鵬的車。”</p>
“那張鵬呢？是哪輛車？”</p>
黑車司機前後搜索了幾眼，說：“沒在。要不就是收工回家了。”</p>
“有沒有他的聯繫方式？”</p>
黑車司機指着一輛灰色的豐田說：“那個車，是我們的頭兒。他應該有。”</p>
龍青陽急忙向豐田車跑過去。豐田司機在隨身裝的電話本上，找到了張鵬家的座機。</p>
接電話的正是張鵬本人，他略一思考說：“是有這麼一位阿姨，下午五點左右，打我的車去秦鋼火車站了。”</p>
“火車站？她去哪裏幹什麼？”</p>
“我也這樣問她，火車站停運好幾年了，你去那裏幹什麼？”</p>
“那她怎麼說？”</p>
“大嬸兒說，她就去那裏坐坐，那裏肅靜。”</p>
掛掉電話，龍青陽對小雙說：“我們去秦鋼火車站。”</p>
龍小雙知道媽媽爲什麼去了那裏。</p>
媽媽曾經說過，當年她和爸爸結婚，是在火車站迎娶的。</p>
她說，她穿一身大紅的喜襖，梳兩條烏亮的麻花辮，火車在秦鋼站臺停靠，車門打開的那一刻，她站在爸爸的面前，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p>
秦鋼火車站曾經輝煌一時，但自從客運數年前取消，現在已是草木扶疏，一片蕭條。唯一通行的線路，是山西運往秦鋼的煤炭車皮。</p>
站臺上沒有燈光。</a>
東西大約一千米的站臺，兄妹兩人從頭跑到尾，沒有媽媽的影子。</p>
龍小雙絕望地伏倒在站臺上，嚎啕大哭：“媽媽！你在哪裏！媽媽！”</p>
龍青陽站在夜風裏，茫然四顧：嬸孃，你在哪裏？你在哪裏？</p>
遠遠地，有汽笛轟鳴，運送煤炭的火車隆隆駛來。</p>
站臺左右大約一公里內，同時亮起了數十盞高高的照明燈，迎接即將進站的火車。</p>
龍青陽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p>
站臺西側，兩三百米處的鐵軌上，蜷縮地、坐着一個小小的身影。</p>
龍青陽皺起眉，仔細看了一下，沒錯，是個人影。但是不是嬸孃，辨認不出來。</p>
不管是不是，來不及辨認了，火車也是在那個方向駛來。遠遠地，已經看到車頭的燈光。</p>
龍青陽說：“雙兒。你在這等這。”他跳下站臺，沿着鐵軌，向那個身影跑去。</p>
龍小雙也看到了哥哥奔赴的那個身影。她爬下站臺，跟着跑過去。</p>
腳下是枕木，是石子，龍小雙磕磕絆絆，跌倒了好幾次。</p>
她顧不得疼痛，她只要母親，她只要母親！失去母親的恐懼，她已經體會到了，那是世界末日般的黑暗和絕望！</p>
隆隆的火車聲越來越近，已經感覺了鐵軌的震動。車頭燈光在迅速的接近。</p>
站上的兩個執勤，打着小紅旗，扯着嗓子呼喊：“幹什麼！不要命了！快下去，火車進站了！”</p>
兩三百米的鐵軌，龍青陽已經跑了過來。他看到，那個身影是嬸孃！但是火車，也已經呼嘯着奔來！</p>
還剩最後十幾米，龍青陽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抱着嬸孃滾下了鐵軌，然後，他看到，龍小雙在距離他二十幾米遠的鐵軌上磕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