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龍承明坐在沙發上抽菸，煙氣繚繞，面前的菸灰缸，幾乎滿了。</p>
媽媽斜倚在臥室的牀頭上，眼角有淚，氣鼓鼓的呼吸。似乎剛剛和爸吵過架。</p>
“媽，不至於這樣吧？”龍小雙膽怯的看着媽媽。</p>
媽媽呼地從牀上擡腿下來，厲聲質問：“你是在上海學習，還是一直在你哥那裏！”</p>
此言一出，龍小雙倒吸一口涼氣，頭皮嗡的就炸了。她知道，媽媽的思維又出了問題！</p>
“媽！”龍小雙拉住母親的手，急忙說，“我肯定是在上海！我有機票在包裏！”</p>
“我怎麼就覺得你是在你哥那裏！”</p>
龍小雙手忙腳亂的從包裏取出機票，拿給媽媽看，說：“哥哥這幾天不是一直住在家裏嗎？我怎麼會跟他在一起？”</p>
“我怎麼知道他半夜有沒有回去？我每天早起來，都不見他人影！”</p>
“哥哥要工作，六點多就回公司了！你看定見不到他！我有機票，媽！你看，你看！”龍小雙幾乎要哭了。</p>
“我沒見過飛機票，我不知道是真是假？肯定是你們合夥在糊弄我！你爸也替你們兄妹圓謊！”</p>
“媽媽！”龍小雙的眼淚呼呼的竄出眼瞼，她幾乎站不住了，心裏的焦灼與恐懼，像是一個越來越大的無底洞！</p>
媽媽幾步來到客廳，來到龍青陽身邊。</p>
“你跟雙兒去賓館開房間？”她盯着龍青陽。</p>
龍青陽搖頭：“沒有，怎麼會！”他想去握住嬸孃的手，媽媽抽開了。35xs</p>
“雙兒是你妹妹。她將來要結婚，要生孩子。左右鄰居都看着呢，你要把她糟蹋了，雙兒就死路一條了！我們會被人家笑話死！”</p>
龍青陽幾乎就要窒息，他握住嬸孃的手，說：“娘！怎麼會！怎麼會！”</p>
“爸！”龍小雙趴在爸爸身邊，哭道，“怎麼會這個樣子？媽媽又怎麼了？”</p>
“這兩天一直在叨嘮，胡思亂想的，說你哥把你藏起來了，催我去找你們。”爸爸說，“我也快崩潰了！怎麼勸說也不管用！”</p>
醫生也不管用，藥物也不管用，那什麼管用？媽媽不是神經病，更不能送神經病醫院。但是媽媽這個現狀，怎麼才能糾正？</p>
“我要把雙兒嫁出去！省得出事了，被人家笑話我！”媽媽說，“我想好了，就那樣做最合適！”</p>
大家都愣住了。大家都屏主呼吸。</p>
“媽，”好半天，龍小雙蹲在媽媽跟前，小心翼翼地問，“你在說什麼？”</p>
“你二十一歲了，可以領結婚證了。你跟趙冰結婚！”</p>
龍小雙幾乎要嘔出血來：“媽，這怎麼可以！我跟他不熟，我不喜歡他！”</p>
“媽媽認定的人，錯不了！”母親說，“他父母都是幹部，媽當年看着他們越過越榮耀，現在咱們跟他家結親，媽心裏高興！”</p>
龍小雙無語凝結。她聽出來了，媽媽有心病。是什麼，讓她當年去羨慕別人的家庭？是卑微的出身？是小時候捱過的貧窮？是爸爸的普通？還是她不懂。</a>
龍小雙的目光看向爸爸，彷彿在求救。</p>
爸爸閉上了眼睛。</p>
龍青陽一步走過去，拉起龍小雙的手臂。</p>
“雙兒，跟哥哥走！”</p>
“不行！”龍小雙的眼淚如江河決堤，“媽媽會死的！”</p>
“爸！”龍小雙“撲通”跪在龍承明跟前，“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p>
龍承明看着女兒的眼睛，說：“好孩子，先順着媽媽，讓她平穩下來。”</p>
“你讓我答應她？答應嫁給趙冰？”</p>
龍承明搖頭，說：“乖，你懂事，讓今晚先過去，讓今晚先過去！”</p>
讓今晚先過去？龍小雙明白了。爸爸也是真的受不了折磨了，得過且過了。但是目前，還有什麼其他辦法嗎？她若和哥哥就這樣走了，家裏的二老，會怎麼樣龍小雙無法想象那是一種什麼局面。</p>
龍青陽痛到不能呼吸。</p>
媽媽似乎興奮起來，說：“就這樣辦！我想好了，明天就讓你張姨通知小趙，讓他過來商量一下，我要跟他媽媽見見面。二十年不見了。她現在怎麼樣了？”</p>
明天？</p>
“媽！”龍小雙叫道。</p>
“你給我閉嘴！”媽媽說，“我已經決定了！我誰的話都不會再聽！”</p>
誰都不敢說話了，因爲無法用正常的思維去說話了，因爲說出來的每一句話，對抑鬱症患者來說，都是一種攻擊。</p>
爸爸到了半杯白開水，從臥室拿出媽媽每天必服的抗抑鬱藥物，足有十幾粒，說：“好，大家都聽你的，不早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咱們就安排！”</p>
媽媽拿起藥物，放在手心裏，對龍小雙說：“這些小藥丸，可管用，媽媽吃了就能好好睡覺！能一覺睡到八九點呢！”</p>
龍小雙心裏一陣揪痛，眼淚又下來。我的媽媽，我怎樣才能救你？我怎樣才能代你受過？</p>
爸爸安撫媽媽好歹睡下了。關了臥室的門，爸爸悄悄走過來，坐在沙發上。</p>
龍小雙剛要說話，爸爸打個手勢，“噓”了一下，低聲說：“說醒就醒。安眠藥也不是很管用。”</p>
“爸！”龍小雙低聲叫道：“你給媽媽服的安眠藥！”</p>
“也不全是。也有抗抑鬱的，調整激素分泌的。”</p>
“那安眠藥有幾片？”</p>
“三、四片”龍承明說。</p>
“三四片？”龍小雙說，“三片就夠多了，四片怎麼能行？”</p>
“”爸爸長長的沉默，然後說，“你說爸爸能怎麼辦？你媽要是再這樣下去，會精神分裂！我也快讓她折磨死了！”</p>
一家三口，又陷入痛苦的沉默裏。</p>
龍小雙依偎在龍青陽的身邊，腦子裏一會兒擰，一會兒空。整個思維全亂了。她看看爸爸，這才發現，爸爸從內退之後，短短這一段時間，頭髮幾乎全白了。</p>
“你媽雖然有病，但擔心的都是實情。”龍承明說，“你們兄妹在一起，讓她胡思亂想的程度，說出來能嚇到你們。”</p>
這一點，龍小雙和龍青陽可以想象。鄰居一個手電筒的光，都能讓媽媽聯想到莫須有的恩怨；對門張姨跟爸多說幾句話，就能讓媽媽想到爸爸會背叛，而去臥軌自殺！他們兄妹每天膩在一起，媽媽會想到什麼？常人的思維，無法去揣摩了！</p>
“但是爸爸，我不會跟趙冰在一起的！”龍小雙說，“媽媽是不是就這說說，過去就沒事了？”</p>
“我雖然不允許你們兄妹兩個在一起，但是那個趙冰，爸也不喜歡。”爸爸說，“但是你媽，是當真的！她已經認定了這個死理！”</p>
“那你就跟媽媽說，不要讓她再這樣想了。她越想，就會越覺得我跟趙冰是合適的，接下來就會更麻煩！”</p>
“你覺得爸爸能怎麼辦？根本沒法勸！”龍承明望着小女兒，他的掌上明珠，他能不心疼嗎？但是</p>
龍承明說：“除非，把你媽媽送去神經病醫院！”</p>
“啊！”龍小雙幾乎從沙發上跌下來，叫道：“不行！你怎麼可以這樣想！”</p>
“那你說爸爸能怎麼辦？”</p>
“反正不管怎麼辦，都不能把媽媽送去神經病醫院！”龍小雙說，“媽媽沒有神經病，她只是抑鬱症，只是有些暫時的精神分裂，她會好起來的！一旦送去那種地方，媽媽就真的被毀掉了。我也會死掉的！這種想法，不能再有！”</p>
“那只有你答應媽媽，讓她平穩過渡。”</p>
－－－－－－題外話－－－－－－</p>
真情實景，再現。淚崩。心痛的故事，沒有人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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