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喫到一半，手機響起，是姐姐龍小茗來電。</p>
接起：“姐。”</p>
“雙兒！在哪呢？”龍小茗說。</p>
一聽這問話，龍小雙不由自主的頭大：“在雙龍。”</p>
“哥呢？”</p>
“出去喫飯了。”</p>
“你一個人？”</p>
“昂。”龍小雙說，“有話你就直說，你這樣一句一句的，我心裏揪得慌。”</p>
“瞧你那點兒出息！”龍小茗說，“跟驚弓之鳥似的”</p>
龍小雙二話不說，果斷掛機。</p>
鈴聲立刻又響起，當然還是龍小茗。</p>
響了八遍，龍小雙接通：“到底幹嘛？”</p>
“德行！慣得你！”龍小茗說，“媽讓你回來，現在！”</p>
“回去幹嘛？”龍小雙有世界末日的感覺。</p>
“回來再說！”龍小茗說，又補一句：“別怕，媽很正常！”掛斷。</p>
龍小雙的心，還是不由自主的揪起來了。媽媽讓她回去，無非因爲兩個人：一、龍青陽。二、趙冰。</p>
但是又不能不聽。姐說，媽很正常，那就不要因爲不聽話，再刺激她了。免得不正常了，大家都麻煩。</p>
但是，怎麼回去呢？哥哥出去應酬，斷不能打擾他的。坐公交？都這個點了，沒有了吧？打出租？不方便。諾大的雙龍公司，就得步行十二三分鐘才能出去。出去了再步行十二三分鐘才能到路邊，攔到出租車，這就半個小時了。</p>
龍小雙忽發奇想，拿出抽屜裏那副桑塔納2000的車鑰匙。</p>
駕照是沒有的，但是車會開，哥哥教了她好多次了。網</a>
龍小雙換了身運動短衫，跑下樓去。車子就在樓下的空地上，自從提了那輛別克君威，這車基本就閒置了。</p>
龍小雙煞有介事的點火，踩離合，掛擋，給油。車子穩穩地啓動，緩緩地駛出公司後院。</p>
第一次一個人開車上路。龍小雙的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含糊的。她想起龍青陽教她開車時，她總是稀裏糊塗記不住檔位，掛完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檔，更不敢低頭去看，就問哥哥：“幾檔上？”龍青陽就確認下檔位，告訴她。然後不一會又問：“幾檔上？”龍青陽再看看，又告訴她。</p>
如此三番，龍青陽發現上當了：“你以後開車，是不是還要專門僱個人，幫你看檔位啊？自己怎麼掛，掛哪個檔，自己沒數啊？”</p>
龍小雙這才學會了記檔位。</p>
接下來，好幾次兄妹往返秦安和秦鋼，走到開發區的空闊路段上，龍青陽就換龍小雙試駕。</p>
結果發現，車子嗚嗚憋得要死。原來龍小雙前前後後，只要掛到三檔上，那是斷然不會再增加檔位了。於是龍青陽給她起一暱稱：龍三檔。</p>
想起跟哥哥學開車的點點滴滴，龍小雙的嘴角，不由溢出笑意。</p>
已經到秦鋼路段了。天色漸灰。龍小雙看看腕錶：七點二十分。</p>
就在這低頭看一眼時間的功夫，方向盤跑偏，車子呼的往路邊衝去。龍小雙急忙往回打把，車子調回了方向。但是不偏不倚，還是把路邊等出租車的一對中年夫婦，刮到在地上。</p>
龍小雙急忙踩了剎車，車子泊了下來。</p>
打開車門下車，看到那對中年夫婦都坐在地上，龍小雙嚇得花容失色，趕忙問：“沒事吧？沒事吧？撞到哪裏了？”</p>
“你這孩子，怎麼開車那？這不要命嗎？”中年女人說。網她大約五十二三歲的樣子，微胖，園臉盤，杏核眼，雖然年老色衰，卻也不掩年輕時美人的樣貌。</p>
龍小雙第一感覺就是，如果世傑大廈的薛如玉長得像宋慶玲，眼前這個女人，就像是江青（毛偉人最後一任夫人。）。</p>
“真對不起，阿姨！我一時走神了，傷到你們了嗎？”龍小雙問，一面扶中年女人起來。</p>
“開車還能走神？你這丫頭，誰教的你啊？”中年男人說，一面自己爬起來，隨即腳下一軟，又跌坐下去。</p>
中年女人大呼小叫：“哎呀！我的老張啊，你沒事吧？”</p>
“老張”皺起眉，說：“右腳不能動了。”這“老張”大約也是五十多歲年紀，身材高大，國字臉，眉宇間有幾分斯文。</p>
龍小雙原本以爲兩人就是跌倒，爬起來就算了。一聽“老張”說腳不能動了，立刻嚇慌了。拿出手機，就要給哥哥打電話。忽想起他還在索菲亞應酬，急忙又收起，說：“我送您去醫院。”</p>
龍小雙嚴格保持冷靜，集中十二分的精神，穩穩妥妥地來到秦鋼中心醫院。</p>
掛號，看急診。x光檢查。大夫說：扭傷。復位休息即可。</p>
大夫給老張做復位推拿的時候，中年婦女借用龍小雙的手機，給家裏打了電話。半個小時的功夫，來了一個青年。</p>
青年二十五六歲，身材、樣貌，一看之下就是“老張”的兒子。</p>
“趙恆，你張叔傷了腳。”中年女人說。</p>
龍小雙有一剎那間的迷惑：這個人跟“老張”一看就是妥妥的爺兒兩，老遠走過來，就知道要管老張叫“爹”的，卻怎麼開口就是一“叔？”而且他自己，聽起來姓趙？</p>
龍小雙心想，判斷失誤。看來一個模具裏刻出來的，不一定就是“爺兒兩。”</p>
大夫已經幫老張復位。龍小雙支付了所有的費用。</p>
中年女人說：“這樣可不行。回頭我們老張要有個不合適，那可怎麼弄？”一面萬分疼惜地給老張拭額頭上的汗，一面說，“對麼，老張？”</p>
“那你說怎麼辦？”龍小雙想想也對。自己也不能這樣一走了之。</p>
“媽，張叔也沒什麼大礙！”趙恆說。</p>
媽？龍小雙一蹙眉，心道：他管她叫媽？他媽又跟老張很恩愛，他長得像老張，但老張又不是他爸。這仨人，怎麼…怎麼看起來有點亂？</p>
“你這孩子。怎麼還幫外人說話呢？”中年女人說。</p>
龍小雙急忙說：“沒事，阿姨，您說吧，怎麼處理合適，我會負責的。”</p>
“我也不是賴你，這樣吧，你留下五百塊錢，也就算了。”</p>
“嶽英，那怎麼行！一個小姑娘家，算了吧！”老張說。</p>
“我是心疼你！”中年女人“嶽英”說，“我要爲你討公道！”</p>
龍小雙打開錢包，裏面還有二百塊錢，遞給趙恆說：“我先給你這兩百。您留個地址給我，明天我送過去。”</p>
“我怎麼相信你？”中年女人嶽英說，“回頭就一溜煙跑了！”</p>
“剛剛那個是我的手機號。我的車牌號9968，您記下，跑不了我的。”龍小雙說，“明天一早，我肯定會把剩下的三百給您送過去。”</p>
趙恆就在門診上借張處方箋，把地址寫給龍小雙，說：“你要不過意，來家看看就好，錢不要了。”</p>
龍小雙收下字條，說：“我會讓阿姨放心的。”隨後把車牌號給了他，這才被准許離去。</p>
這一折騰，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還沒到家。</p>
眼看到了社區門口，龍小茗的電話又打來：“你什麼情況？爸媽等你呢！”</p>
“好了好了，馬上到家。”龍小雙不敢提及事故一事，匆匆掛斷。</p>
剛在樓下放好車，龍青陽的電話又打來，彷如失火的聲音：“雙兒，你在哪裏？”</p>
“到家了。”龍小雙有些氣弱地說，“姐姐打電話，媽媽讓我回來。”</p>
“又有什麼事？”龍青陽問。</p>
“我還不知道。”龍小雙說，“還沒上樓。”</p>
“我怎麼聽你聲音不對，是不是有事？”龍青陽明顯地急了。</p>
“還好。”龍小雙剋制着心裏的委屈，說，“我自己開車回來的，有些怕。”</p>
龍青陽拿着手機走出房門，往樓下一看，這才發現那輛桑塔納2000不在。</p>
“你真是大了膽了！”龍青陽低吼道，“怎麼不給哥哥打電話？”</p>
“你不是在應酬嗎？”龍小雙委屈地說，“讓你中途回來，不合適。”</p>
“什麼合適不合適的？”龍青陽說，“你要出了問題，全天下都不合適了！這點道理你不懂？”</p>
龍小雙底氣不足地說：“是，雙兒記住啦！明天你來接我，我是真的不敢自己開回去了！”</p>
龍青陽一聽，心知肚明：這丫頭，感情是真的開車開怕了，否則，她斷然是不會服軟的。一股心疼，就那麼瀰漫了整顆心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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