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白夜浮生錄 >第三十九回:清風高誼
    男人的眼睛就像是被釘死在眼眶裏一樣,轉個頭就像是把他們打量完了,這很奇怪。

    他像個被操縱的傀儡一樣。

    謝轍猝不及防地喊了一聲:“聆鵷!探他的鼻息!”

    寒觴眼前一亮。的確,這是最有效的方法了。現在首先需要確定的,其實並非對這位男性是人類還是妖怪做出定論,而是——他是否還活着。聆鵷稍微有些猶豫,畢竟對方看上去是個活生生的人,若做出如此冒犯的舉動好像有些不妥。可真正的人會對眼前的鬧劇沒有任何反應嗎?除非他是個瞎子,或者聾子。聆鵷只是很短地猶豫了一下便伸出了手。

    這一伸可真是要人親命。她還沒碰到那個男人呢,陶姑娘就發出瘋子一樣的尖叫。這讓離她最近的兩人同時捂住了耳朵。聆鵷也被嚇得一驚,手一抖,不小心輕輕打在那男人的臉上。她立刻彎腰不斷地鞠躬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抱歉……實在抱歉!”

    陶姑娘是真的瘋了。

    “幹什麼!噁心的女人,把你的髒手拿開!拿開啊!你膽敢,你敢碰他!我要剁了你的手……不,你的整條胳膊我都要卸下來剁碎了喂狗!不要臉的賤骨頭!我這就要你的命!”

    葉聆鵷被這一串狠話罵得暈頭暈腦。這女人的嘴皮子太快,讓她被罵了半晌也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麼一回事。她承認自己不小心打到別人,可她也道歉了呀,原諒她也應該是那男人的事,怎麼能由陶姑娘評頭論足?雖然那人依然什麼都沒說就是了。她心裏直泛委屈,無助地望向對方,男人依然掛着那有點奇怪的笑。不知爲何,現在看上去這神態可有些嘲諷了。

    “小心!”謝轍大喊一聲。

    只見陶姑娘揚起手,手裏形成了一陣小小的旋風,細碎的花瓣被風裹挾着飛速旋轉,陶姑娘將它惡狠狠地揮向聆鵷。霎時,數百片花瓣齊刷刷地朝聆鵷奔去,兩人本想阻攔,但速度實在太快。在路徑中央,這團花瓣“唰”地炸開,刀刃似的奔向聆鵷。聆鵷在聽到謝轍的聲音時就本能用兩臂抱着頭後退了些,散亂的花瓣雖然沒能完全命中她,但仍有幾片將她的手臂與臉割傷了。臉上只是破了層不痛不癢的皮,血絲也沒見,前臂連着袖子卻都被實打實地割開了。這花瓣刀一樣鋒利,最深的傷口有半公分。葉聆鵷不覺得疼,卻有種異樣的麻痹,這種不適感比單單的痛更讓人難受。這花恐怕是有毒的。

    實際上,謝轍和寒觴原本是能阻止悲劇的發生的——這種不適在他們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體現。先前那些花被焚燒之後冒出的煙,恐怕也被兩人吸入了不少。當下,他們各方面的能力都變得有些遲緩了。或許還有更糟糕的後果,目前還未體現出來。

    三色的花瓣在妖風中將陶姑娘包圍起來。究竟是風帶動了花瓣,還是花瓣的舞動帶起了這陣可怕的風?誰知道呢,他們只能看到瘋狂無序的花瓣,聽到四下葉片簌簌的摩擦聲,帶着殺氣。室內的佈局也變得亂七八糟。狂風下,屬於夾竹桃的毒性終於緩慢地在三人體內激發,難以控制的噁心與眩暈感在陶姑娘的憤怒中愈發強烈。

    “我猜有人需要幫忙。”

    這聲音是從哪兒傳出來的?那三個人已經判斷出來了。不過這不奇怪,因爲聲音是從樓外傳進來的。陶姑娘一扭頭,剛看到窗外有個人影,不曾想她直接破窗而入。隔着的那層紗帳直接籠罩住了她,將她完全包裹在裏面。陶姑娘在帳裏一陣掙扎,闖入者直接跑上前拉走了謝轍和寒觴。寒觴再怎麼說是個妖怪,體質終歸比普通人強,意識最爲清醒。他的反應很快,立刻背起門口癱在那裏的聆鵷,跟着闖進來的女人一路小跑下了樓。

    “你能自己走吧?”女人問,“我想可以?”

    謝轍覺得她應該是在問自己,便點了點頭。他確實能自己走,就是有些勉強。能在最後記得拎走阮咸,也得虧算夠清醒,沒亂了陣腳。不過女人鬆開他的手,完全是迫不得已。因爲在樓下已經守好了幾個拿着傢伙的夥計。闖入者是從天台直接蕩下來,衝進室內的,所以他們應該不是針對她。何況,夥計們在看到三人中多出一張生面孔時,也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勞駕能讓一讓嗎?”女人側過頭,“好吧,你們可能不想……”

    畢竟收錢辦事,夥計們片刻的愣神後,抄着傢伙就衝上來了。女人從樓梯欄杆上翻身下來,一腳蹬倒一個,奪下他的武器又反身錘向另一人。寒觴揹着聆鵷不敢上前幫忙,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女人似乎也不需要。她動作很快,力氣很大,不過說不上是練過的。因爲顯然,她也受到了數次攻擊。雖說基本躲過了刀刃,但給鈍器打了不少下。可寒觴又看了一陣子,覺得這好像是她的某種……戰術?她故意被不知名的鈍器擊中,給她的判斷和反擊留出了更多時間。她的身體好像鐵打的一樣,沒什麼痛覺。

    “當心!!”

    一記猛錘砸向她的後腦勺,寒觴還是喊的晚些。可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這“咚”的讓他們聽着就痛的動靜,對闖入者而言好像撓癢癢似的。她當真抓了抓後腦的頭髮,扭過頭看向兇手,反而把後者嚇了一跳。她很快反擊,韌帶簡直像不存在一樣,一個高擡腿踢向他的下巴,整個人都被帶飛了出去。不一會,倒在她身邊的人橫七豎八。安靜的那些不知是死了還是暈過去了,剩下的都在叫苦連天。最後一個人拿了把豁口的刀,手上發顫。女人聳了聳肩,面對他做出一個招呼的手勢,誰曾想他竟扔下刀跑了。

    “……呃?這麼不給面子嗎?”女人笑着回過頭,看向他們說,“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對吧?”

    寒觴和謝轍對視了一眼,確認她目前是己方陣營的人。

    他們一路跟着這位無名無姓的女俠跑出青樓,又跟了好一段路。因爲已經消耗了太多體力,加之毒素影響,他們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這女俠卻一點兒也不累,還回頭等了幾人一陣。看到寒觴時,她還說:

    “丫頭重嗎?我替你背會兒吧。”

    “沒、沒問題,我自己來就好。”

    要是真拜託她,自己這張老臉可往哪兒擱哦。

    “直走,有一處藥房。去那裏可以解毒。”

    謝轍懷中的阮忽然傳來聲音。之後他們便一直跟隨阮緗的指示,一路躲躲閃閃,來到一座藥房。這藥房很小,也沒掛招牌,只有進去以後才聞見一股濃郁的藥草氣息。有個上了年紀的老奶奶正就着唯一一個小窗戶的光,用藥碾子磨藥。女俠走在最前頭,出示了什麼東西,老太太就點頭讓他們進來了,然後繼續辛勤地磨起藥來,像個蝦米似的不斷弓背。女俠讓寒觴將聆鵷安置在一條長椅上,先躺平了,然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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