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在的師門位於名叫藏瀾海的海域附近。那裏環境惡劣,資源匱乏,磨人心性,但又是塊風水寶地,靈力充盈,適合他們這樣避世修習的一羣人。那裏有一處斷崖,沒名字,因爲只是塊巨大的寸草不生的石頭,被大家簡單地稱爲石崖。石崖下面是石灘,然後才接着海。很少有人來石崖,因爲偏遠又不好爬。但狐狸想來很擅長在這種危險的地方跑來跑去,寒觴和溫酒就愛往這兒來,還沒人打擾。
時間逐漸推移到關鍵的節點——便是十年前了。四百年來,他們幾乎學盡了仙人能教的所有知識與法術,但仙人還是說差得太遠,不許他們出山。雖然不知原因所在,但他們相信師父有這麼做的道理。只是總困在一個地方,只能看一處的風景,實在乏味。以往兩人偶爾還有機會隨師兄弟出去走走,近年來是一次也不許離開。二人更加頻繁地往石崖這邊來,只爲多看看這廣闊的天,寬闊的海,和這兒怎麼也吹不完的海風。
那天夜裏寒觴說好與溫酒切磋,他先來到這裏。站在崖頂上,他一直等,可天黑了師弟也沒有出現。他轉過身,本想打道回府,卻被身後那片海忽然誕生的異狀吸引了注意。
遠海出現了奇異的火光。
這景象雖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也算不上新鮮。可這又與以往不同,過去的海面傳來的是藍盈盈的幽光,那是洋流的作用將一些海生的發光生物推了過來,形成螢藍色的火潮。那些火光星星點點,如夢如幻。今夜的火光卻截然不同——它們是成片成片的,接天連海,而且紅彤彤的,簡直像子夜的晚霞,色彩與地面上燃燒的真正烈火無異。
潮水在退卻,就好像火光以海爲燃料一樣。他一步一步前進,逐漸靠近那不知名的紅色火焰。他忽然想起來了,這個景象,好像與書中所言的妖景“不知火”相差無幾。但關於不知火具體的描述與來歷,不論哪本書裏也沒給出個具體的定論。
他怎麼也無法靠近那片火光,可它們分明近在眼前。他既不覺得海水冷,也不覺得火光熱,一切感知的能力都被剝奪而去。直到最後,他看入了神,直到意識變得渙散。記憶中最後所看到的,是煙火般絢爛的紅光,與忽然崩塌而來的海潮……
再然後他醒了,在自己的牀上。師妹說他睡了兩天一夜,是之前大家找不到他們,有人想起他們常去石崖才發現他的。他被海水衝到石灘上,弄上來費了不少力氣。
“我們?”寒觴問。
“……溫酒也不見了,”師妹頓了頓,“還有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