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提刀直擊而來。水無君頃刻間召出縛妖鐵索,它們如當年的蛛絲般縱橫交錯,橫跨天地。但對惡口來說這似乎根本無法構成威脅,他靈活地繞開障礙,踏上鎖鏈快步向前,勢如行於陽關道上。每一步,鎖鏈都在汲取他的妖力,但他像是輕易將腳從泥濘中拔起,仍步履生風,不在乎那點妖力的束縛。
他們拼打起來,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惡口雖然是盡力想繞開她,水無君卻是百般阻撓。很快他便意識到,若不讓這無常失去行動能力,她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可與此同時,水無君也十分困惑。她與惡口纏鬥的時間已足夠讓吟鵷逃走,獨自一人跑到鎮上躲藏。惡口當然會追上,但水無君有自信能將他困在這裏。可爲什麼?她只是在那邊看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她的餘光不斷在紛爭中瞥向吟鵷,惡口也是一樣。
“跑啊!”水無君忍不住叫喊出聲,“可別在這兒等死!”
“別想跑!”
不等吟鵷做出什麼反應,眼前的鐵索陣突然發生了扭曲。每一根鎖鏈都有看不見的外力攔腰拉扯,生生改變了它原有的狀態。水無君試圖沿着彎折的方向抓了一把,果真被某種鋒利的東西割傷了手。是看不見的蛛絲。她意識到,惡口早就能很嫺熟地使用前世的能力了。
而讓水無君怎麼也想不到的是,她再度與吟鵷面對面會是這樣一幅場景。
直刀刺穿了她的喉嚨,深紅的血順着刀身汩汩下落。看那表情,她一定很痛,但她仍發不出聲。她只是微張着嘴,脣齒間也淌出鮮紅的血。
這是毫不必要的捨身一擋,就連惡口也感到了詫異。
爲什麼?爲什麼從一開始你就彷彿不打算逃?
四目相對之時,水無君多想開口問她。
她當然什麼都不會說。
失去力氣的吟鵷鬆開了手,有什麼東西落下來,水無君眼疾手快地接住。那是一枚鵝蛋大小的瑪瑙,她意識到,這便是由她所持的法器。血落在上面,像是帶着瑪瑙的紋路一併流淌,直到鑽入壎的孔洞,消失不見。
少年的惡使抽出刀來,吟鵷的屍體向前傾倒,沉重地落到水無君的懷裏。天幕完全陷入黑暗,比夕陽更刺眼的血紅就在她的懷中。
她的體溫快速褪去,如燃盡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