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白夜浮生錄 >第三十二回:再臨的記憶
    再出現在虞家大院的門前,是一週後的事情。

    這次是白天。莫惟明手裏提着出診箱,裏面都是小型便攜的藥品,還有醫用器具。意想不到的是,這次,僻靜的大院門口十分熱鬧。

    兩輛警車停在邊上,穿着制服的人在院門外與卡在門邊的人激烈地吵着。爲首的男性戴着端正的警帽,態度嚴肅,據理力爭。旁邊的女警員滔滔不絕,苦口婆心。旁邊還有幾個警員似乎沒什麼表現機會,只好有一聲沒一聲地附和着。可看那架勢,裏面的人打死也不打算放他們進去。

    等一下,那不是羿晗英嗎?

    莫惟明剛想走過去,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怎麼是你?”

    他回過頭去,看到梧惠竟然坐在石頭上。天氣熱了,她穿了件丁香色的針織衫,外面罩了件單薄的黑外衫。反觀自己,又是一身自己都看膩了的白大褂。

    “怎麼是你?”莫惟明反問,“我纔好奇你怎麼來這兒。”

    “這,說來話長。看到那邊的車嗎?我和啓聞一起來的。他還在車上,我覺得悶,就下來吹風了。自打上次……唉,我看到車就開始犯暈乎了。”

    “那不是警察廳的車嗎?”

    “對啊。你看,那不是晗英麼?她在醫院給我們做的筆錄,你肯定記得。雖然那次以後也沒什麼後續了……那位兇巴巴的,是白科長。他們曾來過這裏,說是調查緋夜灣的事……那之後好像還追加了別的案子。總之這次他們是來要人的。因爲兩件事之間有聯繫,他們找到了證人兼記者的啓聞一起來。我是個搭子。”

    “……他們吵多久了?”

    說着,莫惟明坐在她旁邊的石頭上。看這個情況,他自己也別想進去,不如歇會。

    “好久了。不說他們家老爺太太怎麼樣,反正留在大院的人都相當排外。路上白科長說他上次來就很不順利。吵到現在,裏面兒的人就是不鬆口。”

    “他們連警察都敢拒之門外?”莫惟明突然覺得上週自己混進來,運氣可真夠好的。

    “其實本來也可以接待。但是……他們說管家不在。”

    “整個虞家,怎麼是一個外姓的人在主事?”

    梧惠點點頭:“我也覺得挺奇怪。我還覺得,有的事更奇怪。”

    “什麼事?”

    “我聽啓聞說,那個管家和大小姐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而且,他們家非常非常傳統,基本不讓大小姐踏出院門,連識字都請的教書先生。現在說管家不在,得是多要緊的事啊。我懷疑他們其實都在家裏,就是不想見警察……”

    大概是拉扯得實在太久,他們看到啓聞走下車,一手拎着相機走了過去。他大概想靠自己的口才,與那些下人辯上幾個回合。可是堵門的人看到相機,二話不說就將門死死關上。

    “……和記者。”梧惠補充道。

    清脆的“轟”聲過後,啓聞尷尬地停在那兒,和白科長、羿警員面面相覷。

    這下徹底吃了閉門羹。隔着老遠,他們都能聽到白科長深深的嘆息。啓聞無奈地攤手,瞥到手邊的相機,不好意思地藏到身後。他大約也知道,是自己這個習慣性的動作觸碰了虞家人敏感的神經。但說實在的,即使他空手來,也未必吵得過那幾人。

    晗英義憤填膺地說:“有時候真覺得辰哥說得對。給門鎖上開他一槍,看他們還囂不囂張!真是羣狗仗人勢的傢伙。”

    反倒剛纔還“凶神惡煞”的白科長,此時卻安撫起她來。

    “算了算了……我們先回車上。再等等吧,說不定能管事的人就回來了。他應該不會離開太久。這位是——”

    白科長朝着這邊走來,兩個人站起來,各自拍拍衣服上的灰。莫惟明和他握手,簡短的自我介紹後,他表明了此行的來意。

    “……所以,按照規定,我應該檢查傷者恢復得如何,是否有後續應當跟進的地方。雖然他們都很不配合,但這終歸是醫生應盡的責任。我記得醫院確實在之後報警了……所以,是您來跟進這件事。”

    “是的。您也辛苦了。”白科長輕嘆道,“我們確實是接到中心醫院報案,纔來調查此事。襲擊者下落不明,我猜還被關在院子裏。雖說家有家規,如今私刑仍是我們所不提倡的。而且我們懷疑,他是緋夜灣的死者安排的殺手。他們政客間的競爭手段從來卑劣,竟然連十幾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就算平日,虞家應該也相當耗費警力吧?”莫惟明問。

    “理應如此。他們曾經還是比較配合警察的,但羿家人上臺後,顯得比較抗拒。這似乎和老一輩間的糾紛有關……總之,我們必須儘快將嫌疑犯押送審訊。”

    “嗯。如果他受傷的話,我也幫忙看看。”

    “那可真是太好了。”

    白科長說罷,身後的幾位警員紛紛向他敬禮。

    “梧小姐要回車上麼?”

    “嗯……不了吧?我想在附近走走。我還是有點兒暈車……”

    “這次也麻煩您了。不要走得太遠,那邊的治安還是……不太樂觀。如果您餓了,附近好像有條街支了很多攤子。不知道這個點兒還有沒有了。”白科長示意旁邊的警員,“你記得吧?不如你帶個路。”

    警員還沒答應,梧惠便擺擺手婉拒了。她說想一個人走走,很快回來。莫惟明想了想,也拎着箱子跟上了她的背影。白科長感到奇怪,他問啓聞:

    “她不是說想一個人嗎?”

    “噫。您現在是單身吧。”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梧惠當然聽不到他們的議論。雖然,她也沒有對跟過來的莫惟明表示抗議。他們往南走了一段,在經過一處十字路口時,莫惟明擡起沒有拿箱子的手說:

    “我記得再往東走,應該就快到施掌櫃的鋪子了。”

    “還要再走好一陣吧。說起來,他們上次給的香,你用過嗎?”

    “沒有,我睡眠很正常。我總擔心裏面加了些對健康不利的成分。你用了?”

    “啊……也沒有。我之後也沒太不舒服了。可能就是心裏有事,要找人說出來吧。對了,順着這條路再走下去,是不是能到我們第一次來時的湯包店?”

    “是嗎?好像是。”

    於是他們就順着這條路走下去。越往西南走,建築便越是破敗。天熱起來,垃圾的腐臭味就更明顯。兩人都很容易想到,那天在小巷裏聽到的不同尋常的槍聲。雖不是同一條路,但既然產生了這種遐想,還是注意安全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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