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就在他們犯難的時候,有商隊見他一身道袍,說是願意載他們一程。只是怎麼回來,得他們自己想辦法。
遠遠能看到田地的時候,已是逢魔時分。商隊把他們放在這兒就走了。兩人又走了一段路,靠近了田地。裏頭確實雜草叢生,荒蕪一片。擡起頭,附近稀疏的房屋都顯得無比荒涼。比起城北的樹林,這裏實在是蕭瑟極了。
路前邊有個人影,弓着背,步履蹣跚,頭頂光禿禿的,像是個年邁的老人。
他們準備上前問問話。阿鸞喊了幾聲,那人只是停住腳步,卻不回頭。就在阿鸞剛跑出兩丈的時候,山海打後面拽住了她。
那老頭很奇怪。
他轉過身的那一刻,阿鸞覺得自己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絕對不是人類。
那圓鼓鼓的肚子像是一個妊娠期的婦人,但他的四肢卻像是柴木一樣纖細,就彷彿要支撐不住它的身子,隨時會斷掉一樣。但他的胸腔卻很小,也是細細的,頭又很大,活像一個豎起來的扁擔。它的手臂很長,直挺挺地拖到地上。它呆滯地望着這邊,嘴角滴着涎水,木訥地望向他們。
兩個人僵在原地,山海的手還僅僅捏着阿鸞的衣服。過了一會,那個妖怪轉過身,繼續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
“是什麼”阿鸞心有餘悸。雖說更可怕的鬼怪她不是沒有聽說過,可那醜陋的怪物實在是擡不尋常了。
“我想,那是餓鬼罷。”
“唉呀”
這是第三個人的聲音。他們轉過身,一個阿伯一手挎着籃子,一手背在身後,佝僂的身體蜷曲在一起。但看這個樣子,比起剛纔的餓鬼要親切多了。
兩人造訪了阿伯的家裏。屋子很簡陋,剛夠他一個人生活。問起他的家人,老婆子說是走得早,兒女都去別的地方闖蕩了。
在路上阿鸞幫他提着籃子的時候,就覺得沉甸甸的,卻不知裝了什麼。阿伯這會兒當着他們的面,將籃子上罩的布取下來,還是一層布。這布之下,又是一層,就這樣層層包裹着,最底下只剩幾顆被壓蔫的野菜。原來那重量只是上面罩着的破布罷了。
“這裏只有這種東西可以吃了嗎”山海問他。
“有就不錯囉”他嘆口氣,望着窗外漸漸陰沉的天空,捋掉了菜根上的泥土,“就這點東西,還怕那羣小鬼兒搶走咧。”
“朝廷賑災用的錢呢”
這話剛問出口,山海就後悔了。想也不必想,就知道落到哪些人的口袋裏了。他擺擺手,又對徒弟說
“阿鸞,分些乾糧出來。”
阿鸞立馬起身去拆包裹,從裏頭取出一塊乾淨的布包。在她解開之前,老伯忽然衝到門口,把門狠狠閂上。再去檢查窗外,瞪大了眼睛看看左右,將斜靠在牆上的一塊木板放在窗臺上,擋住了所有的光。
兩人嚇了一跳,困惑不解地在黑漆漆的屋子裏看着老伯的方向。他小心翼翼地摸回來,取出火摺子,點燃了桌上燈油貧瘠的燭臺。
“您這是做什麼”
“你別小瞧了那羣鬼,鼻子精得很,餅子拿出來,它們大老遠就聞到了。砸起門拆起窗的架勢,嚇人的很”
“那羣餓鬼,也是這裏的人變的嗎”
阿鸞將餅遞給他。老伯欣喜地接過來,一邊點頭致謝,一邊往嘴裏塞着餅,口中含含糊糊,費了老大的勁才聽出他說了什麼。
“誰曉得,忽然有一天就冒出來,多的很呢。”
山海似乎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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