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雁沐雪。”
“別這麼說,殺她的人是一個姓唐的刺客,怎麼能是我呢?”
“……呵,你是不是捅死人了還要說,殺人的是刀不是你呢?”
“嗯……這麼說也沒錯呢。”
“鄔遠歸。”她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我看錯你了。”
“笑話,我什麼時候求你看對過我?”
“從……什麼時候開始?”慕琬突然問。
鄔遠歸好像沒聽明白:“什麼?”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自己的事?”
“哦。”他冷笑了一聲,“連你都知道了,還想瞞着我呢。至於什麼時候……當然是,從一開始了。”
“一開始……”
“歿影閣你可聽過?”
“知道。”
“無所不知,神通廣大,洞察天地……這是兒時的我就知道的事。因爲那時候願意幫助我的,就是歿影閣的閣主。他告訴我事情的真相,還舉出了證據。就是因爲有他在,我才能時刻銘記這熾熱的仇恨,不受虛僞的桃李情矇騙,被所謂的同門情淡化過去。”
慕琬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近二十年了!難道我們,難道師父,就沒有一天,沒有一件事,讓你受到一點點的感觸?你就是這樣一個冷血涼薄的人?不說我們——其他人,其他所有人對你的尊敬,對你的喜愛,那些也都是假的嗎?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心啊!”
“別怪我……”他輕嘆一口氣,彷彿蒙受了多大的委屈,“你知道嗎?他最初告訴我這件事兒的時候,也是一個夜裏。我還小,不比你入門的時候大。那天掌門不在,我一個人在那樣冷的雷雨天裏發抖,那妖怪突然就出來了,告訴我這些事……我覺得他在嚇我,但沒有。我一開始真的恨他,可師父之後再怎麼對我好,我都覺得可以。後來我才知道,黑暗裏不斷地提醒我的那個聲音,其實就是我自己啊。明白嗎?早就變成我自己了——”
“我沒興趣聽你的過往,我也不刁難你”慕琬冷靜地說,“我只知道你殺了雁師姐。”
鄔遠歸的眼神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
“少廢話。凜道長他們還在附近,你休想輕舉妄動。若我和她們傷了分毫……”
“哦?那個道士和小藥童麼。我早就打過招呼,在附近巡邏的弟子見到他們,就請這兩人就請回住處,最好不要再出門一步。”
“什——你這混……”
“噓——”他比了一根食指,“你忘了師父教你的?罵人可不好。”
“你到底還想禍害多少人!”
“沒多少。儘管本來只是需要讓一個人閉嘴而已……謝花她們非本門親傳,得知了她們家也沒什麼好處,逐出門便是;凜道長和他的小徒弟也不過是外人。你明白嗎?這場爭辯裏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出事,只要——事情的源頭願意做一些犧牲。”
“趕盡殺絕是嗎?你要師姐的命,現在想要我的?”
“如果在損失最小的情況下能換取最大的和平,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經營門派與經商無異,這也是那位朋友教給我的。你看,若她不管閒事,也只是犧牲掌門一個就能換來我一生的寧靜……還有整個雪硯宗,至今依然欣欣向榮不是嗎?慕琬,這世上不是誰離開誰,哪兒沒有誰就不轉——”
他的話還沒說完,慕琬的傘劍自下而上劈過來,他靈巧地向後撤步,抽出腰間的劍擋下一擊。接着,他打翻了案邊的一個空茶杯,伴隨着瓷片破碎的聲音,門外闖進四五個人來。
他們都穿着雪硯宗的裝束,慕琬卻一個也不覺得眼熟。
“妄圖刺殺代理掌門……帶走。正好,請她去她那新房間,看看喜不喜歡。”
鄔遠歸拍了拍衣袖。
幾人衝上來立刻制服了慕琬,她瘋狂地掙扎着,傘卻被摘走了。她本可以反抗,卻因爲一瞬間的愣神而失去了最佳的時機。
因爲那個時候,其中一個人告訴了鄔遠歸一件事。
“謝花氏身中蛇毒,該如何是好……”
“雁沐雪的房子先借給她們——別讓那個小的也跑了。師爺呢?”
“師爺他……呃,也受了傷。”
“小娘們還挺能打。”
說罷,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被押走的慕琬。後者以同樣尖銳的眼神回敬。
但謠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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