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白夜浮生錄 >第一卷·黃泉十二月 第二百八十回:獨是獨非
    別在這兒亂摸亂動的,這些設備你打壞一個都賠不起。”

    慕琬聽着直冒青筋。說難聽話,她就是來砸場子的,管你好壞死活?可吳垠不但不買賬,表現出那一貫的從容只讓她更火大。

    “少跟我扯這些沒用的。陷害我天狗的藥就是你弄的?給我解藥,當心我不客氣。”

    “大話誰都會說,但生意……”吳垠轉過身,將找到的竹簡扣在桌上,低着頭,目光從下方掃上去,“不是誰都能做的。”

    “少來那套。你要是再跟我講生意,我可就砸場子了。”

    “是嗎?憑什麼?憑你?和你手上用都不會用的刀?”

    一連串的反問着實令人怒火中燒,但慕琬再而三地壓下去了。儘管她有求於人的態度也並不像那麼回事,但鑑於始作俑者是同一個人,她也沒決定施捨不必要的禮貌。

    “你別跟我兜圈子。”

    “我也不想。但上次你來的時候,可沒問皋月大人求解藥。”

    這話說出口,多少能證明,解藥這東西還是有的。

    “還不知那你們的解藥是真是假。”

    “歿影閣辦事向來講究誠信,你要是信不過我,自個兒出去便是。”

    “開價吧。”

    聽了這話,吳垠微微擡起頭,將攤開的竹簡對摺。隨後,他再度轉過身,到另一處擺了瓶瓶罐罐的藥櫃上翻找起來,不緊不慢。慕琬掃了一眼合上的竹簡,不知道是什麼內容。吳垠一邊找,一邊說:

    “血,是研製藥物或解藥的重要工具……根據不同的特性,能配出具有針對性的藥引。你那天狗中的蠱毒,目標原本寬泛,正是用血加以引導,便加強了毒性,同時讓它對其他人、妖或動植物失活。解藥也很簡單,將已經中毒的血與一部分藥稀釋,待取樣變色後,再倒入全部的解藥。最好,能直接倒進血肉……不過解藥不在這兒。”

    說罷,他取出一個深藍色的小瓶,將裏面的東西倒入了方纔慕琬碰過的小碗兒裏。碗中泛起滋滋的聲音,細密如溫油的泡沫冒上來。慕琬當真是氣的沒話說。但也沒錯,在明知他們會造訪的情況下,吳垠怎麼可能把解藥放在人能看見的地方?

    她強壓着火問:“我讓你開價,你是沒聽懂嗎?不賣直說,兜兜轉轉是真的沒意思。”

    “沒人說賣。”吳垠將瓶子蓋上,“我要你換。”

    “一次把話說完,沒完沒了是吧?”

    “和你在一起的人之中,有個會動的女屍,對吧?”

    “不可能。”慕琬當即反駁,“我記得,你們覬覦她很久,但就算一根頭髮絲我也不會給你們的……換個條件。”

    “我沒說要那具屍體。”吳垠走回櫃子,將瓶子擺到架子原來的位置上,精準與原先沒有一絲一毫變動,“百骸主——控制她的那個人。我要他的血,拿來換。”

    慕琬的大腦有一瞬短暫的空白,錯愕與惱怒並存。她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麼感覺,就像之前憋着一肚子的火,在燃起來的前一刻被潑了一身髒水。火沒發出來就算了,一件更值得控訴的行徑直接給她憋得說不出話。

    這不合理,非常不。

    豈止無禮,簡直荒謬。

    “我沒想到,吳老闆是這般愛開玩笑的人。”

    “你看我像是跟你開玩笑的樣子嗎?”

    慕琬的左臂瞬間發力,要掀翻了身側這套花裏胡哨的攤子。然而在一個架子被推倒前,吳垠就意料中地伸出了一隻手臂,死死按住了她的手腕。她愣了一下,因爲她分明看到吳垠的兩隻手都捧着那個竹簡。隨後,她很快意識到,這是第三條手臂。

    她終於明白吳垠的袖口設計得如此寬大的原因。如果可以,他甚至還有第四條、第五條手臂。這裏空間狹小,何況她人生地不熟,就這樣和歿影閣的人動起手來絕不沾光。水桶裏漂浮的碗兒被他們震得晃動了一下,還打着顫兒,裏面的東西變成了深褐色,已經完全凝固了,像半碗硬邦邦的蠟。

    “絕不可能。”

    我做不到。

    應該是察覺到她的手已經放鬆了,吳垠將那隻過於纖瘦卻有力的手退了回去。她的身體還僵着,沉浸在先前巨大的震撼裏。他們要他的血幹什麼?一定不是好事。按照天狗的事作爲參照,莫非他們要對他下手?或許不至於……但這背後一定有更深層的原因,她看不透,也不敢想。要麼對施無棄不利,要麼對其他更多人不利。

    “無所謂。”

    “我不會做害朋友的事。”

    “哦,你在擔心這個。倒也不是,只是作爲研究的樣本罷了。”

    “那會傷害更多人。”

    “錯。這會給更多人帶來福祉。”

    放你媽的屁吧。

    “你們之中一定有人在與他對峙。想要什麼,直接問他拿就是。這件事我辦不到。”不論是哪個方面,“換句話說,你朋友突然讓你伸出手臂割一刀取血,你會答應嗎?”

    “會啊。”

    滾啊。

    慕琬感覺他們倆根本不在一個世界談話,整點兒陽間的東西吧。不如說,其實吳垠根本沒什麼談話的誠意。這些事成功與否,他都不在乎。這不是什麼迫切的需求,給天狗解毒也並不是他認爲強有力的威脅。這一切都是徒勞,她只能希望其他人那裏能有所收穫。

    “你隨時可以答應,也可以一輩子都不答應,時間不是問題。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一個咒術,當你取到時,解藥很快就會送來。”

    “那你們就等着吧。”

    慕琬離開了。

    她沒有問出口在哪兒。離開這個空間後,外面的走廊或許變了,或許沒有。反正只有一條路,她就一直順着走下去。很快,前面出現了細微的水聲,越往前越明顯。黑暗中泛着星星點點的光,那是一道水簾——或說是小瀑布。穿過它大概會淋透吧?但反正沒有別的路走,她便伸出手,確定對面不是石頭之後,一口氣衝了出去。

    天色已晚,暗藍與昏黃相接融合。暖光逐漸退卻,星星出現了。慕琬摸了摸頭上和衣服上,竟然都是乾的,一點水都沒有浸到。

    她剛低下頭,就發現默涼和席煜在草地上背靠着背,像是在等他們。

    “你已經出來了?”她問兩人,“其他人呢?啊,你們等了很久吧,席煜都困了。”

    默涼剛站起來,原本靠着他閉了眼的席煜突然躺倒地上,猛然驚醒。要說這傢伙還真是哪兒都能睡。

    “她剛纔還疾世憤俗呢。我們剛出來,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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