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羣妖怪……是有腦子的?”
“啊?”
“他們會說話啊。”
“它們不是隻會鬼喊鬼叫嗎?”
“不是啊,他們好像會說話的。喏,你看他們是不是在和村民說什麼。”
離得着實有些遠,白涯和君傲顏看着有些困難。他倆也想不明白爲啥這小子眼睛比“獵人”身份的他們還尖。兩人眯起眼,很努力地往那邊瞧,倒的確看到許多人聚集在那邊。其中有一部分,都穿着深色的長袍,顏色和樣式並不統一,只是都有些破爛,也不曉得什麼材質。兩個人也能像祈煥一樣很快辨別出,那一定是昨天夜裏襲擊他們的妖怪。雖然遮住了身體和頭部,但它們的行爲模式與昨夜無異。走路的時候,略微有些搖晃,像是一左一右將腳往前挪動。人的腳印在沙灘上比較深,它們的很淺,幾乎沒有。
那些披着長袍的妖怪比人都要高,最矮的也比成年男性多半個頭。人們與它們面對面交談着什麼,偶爾手上會出現輔助動作,但都很尋常。白天,它們像人類似的。
“它們會說人話啊?”君傲顏有些奇怪。
“切,說不定是人說鬼話。”
“不至於吧?”祈煥撓了撓頭,“唉,我們的行李已經被發現了,現在都知道島上來了外人。這下好了,事情更難辦了。”
白涯瞪了他一眼:“那誰讓你不拿全。”
“那你怎麼不——算了,說得好像我們昨天晚上沒暴露似的,結果還不是一樣。”
“對啊,一樣啊,你較什麼真。”
“別吵了。”君傲顏低聲警告他們,“這距離,別把那羣人招來了。”
“你們說……這該不會是那兩個孩子口中的神使吧?”
“就這?”
“就這?”
君傲顏的眉頭擰巴着,頗有成見地點評着:“信什麼不好,信這種妖怪?”
“也不能這麼說。以貌取人不妥,妖怪也不行……當然我不是說這羣臭魚爛蝦就是好東西,我是說,指不定他們有什麼真本事。”祈煥琢磨起來,“一些神靈不也是三頭六臂,或者象牙狼爪。唯有體現出些非人的特質來,人們才相信鬼神與人是不一樣的。”
“那說不定這羣島民就是給這些妖怪騙了?”
祈煥搖着頭說:“這我當真不清楚。不過……也許我們可以抓一個村民問問。”
“什麼?”君傲顏懷疑自己沒聽清楚,“不,這不可能。太冒險了,不管他說不說,我們將他放回去後定然會暴露。”
“現在就不暴露了嗎?”白涯反問道,“不管說不說,別讓他回去。”
雖然主意是祈煥提的,但他多少有些彆扭:“是不是有點不人道?”
“我的人道已經被那兩個小孩耗盡了。自己想想吧,孩子尚且是那副德行,這幫大人不知道腦子都被海水洗成了什麼樣子。”
“唔,也對。這麼說來,其實就算抓到誰,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那還有什麼辦法?”
“不如我們不管這裏,直接深入腹地。”
這裏的樹接天連地,只有細碎的陽光在葉間漏進來,有種說不出的悶熱。空氣裏是一種潮溼的香味,但這種味道也是會變化的,有時候會變得酸臭,不知對人有沒有害。白涯沒告訴他們,晚上他們睡着的時候,他看到一朵美麗的花吞吃了一隻花栗鼠……那花的構造像舌頭,散發着甘甜的氣息,連人也可以聞到,甚至能看見其中的蜜水。它引誘花栗鼠過去,緩慢地回縮,忽然更大的綠色口袋就閉上了,將它和伸出的花都包裹在裏面。第二天天亮,那朵花又出現在了原地,顏色好像更鮮豔了。
這片密林充滿了未知的事物。連昨天晚上鳥和蟲的叫聲都與他們熟知的不同,誰也猜不出確切的品種。而村莊那邊,就要和人以及那面目可怕的妖怪打交道。
“啊,糟了。”祈煥的語氣突然緊張起來。
君傲顏看向那邊,問道:“怎麼了?”
“落下的箱子裏有法器……是朝廷準備的。雖然不貴重,但有些平日裏不常見的道具。若是能帶上,可以少很多麻煩。我把我自己帶的一兩件小東西也塞進去了。”
“不要了。”傲顏搖頭,“這沒辦法。除非我們去搶回來。”
“不……還是得帶走。”白涯竟意外地支持祈煥,“如果那些妖怪或者村民,有人會占卜方位的法術,便會追查到我們頭上。必須將它們都帶走或者破壞,以絕後患。”
“白少俠說的是。”
“好吧。”君傲顏有些惆悵,“我……不太懂這些。既然你們這麼說,就這麼辦吧。”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當真要綁架一個村民麼?
“綁一個妖怪,也行。”
“你認真的?”
兩人驚恐地看着白涯。這貨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可看他一向認真的神色,他們都不好說什麼。這法子聽上去荒唐可笑,沒有任何可行性。
“連他們的話都聽不懂,還想套出什麼東西?”祈煥覺得自己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既然那些村民能聽懂,爲何我們不行?一定有什麼方法。就算實在不行,也能捉來一個,慢慢試出它的弱點。”
白涯正經地說着,另外兩人的目光突然變得詭異。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得了傳染病的患者,些許畏懼夾雜着一絲嫌惡。
“幹什麼?你們這是什麼眼神?”
“哇,老白你這心眼不是一般的歹。”
“我也覺得有些不妥……我爹帶隊時,向來憎惡虐待俘虜,嚴刑逼供的行爲。”
“哈?那怎麼着,你爹跟他們講道理?”
“……所以一般我爹不審。”
“……”
祈煥真不知該說些什麼。就這會沉默的功夫,白涯又說:
“那可是妖怪,你們別是忘了昨天有多兇險。君傲顏,你身上的傷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