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白夜浮生錄 >第一百八十回:無經之說
    困惑不加掩飾。三人都狐疑地看着晏?,覺得他在說瘋話。

    晏?竟然露出些許委屈來,也不知是真的還是裝的:“你們不信?我騙你們幹什麼?難不成我難得來這兒一趟,順帶還要忽悠你們取樂嗎?”

    那誰說得準呢,這種妖怪幹出什麼事兒都沒人覺得奇怪。

    “你該不會又想着把我們騙到什麼地方,實際上提前埋伏好了人吧?”

    “哇,這位姑娘你怎麼這麼揣度我?”

    “你幹過啊?再信你是傻子。”

    晏?沉思片刻,點點頭:“也是!我也不是沒想過,現在的我對你們來說,好像再有誠意也不值得相信。嘛,這我認了,之前騙了你們是我不好。不過爲表歉意,我這次可是親自把東西帶過來給你們看了呢?”

    白涯立刻接了一句:“你不是說你路過麼?”

    謊話精可不值得信任,但晏?聳聳肩,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這些我倒是都能解釋,不如你們先來驗驗貨吧。”

    說罷,晏?一打響指,一陣白煙突兀地出現在他們眼前,又突兀地消散,顯露出一把琴的輪廓。晏?伸手穩穩地接住它,大方地遞到了柳聲寒面前。

    他們三個人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五絃琴怎麼就這麼到了他們的手裏。

    撫摸到堅實的琴身時,她還沒有什麼實感。這一切太不真實,彷彿做夢一樣。國母才提到沒多久的那傳說中神乎其神的鬼琴,就這麼輕易地讓他們得到了。在室內的燭火下,琴身的光澤溫軟如玉,那紋路又分明告訴人們,自己的確是上了年歲。那琴軸、琴身、琴絃,聲寒一一慢慢撫,臉色是一貫的平靜與深沉。

    “我們尚無法辨識此琴的真僞。”她擡起頭這樣說,“若是你能設法證明,或許保險些。而且……你沒有理由幫我們。這把琴,我們也不知爲何會在你手裏。”

    “好說。”晏?調整了依靠牆壁的角度,換了一條腿在前面,“雖然這把琴究竟是誰造出來的,至今所有人都不得而知。不過我倒是很清楚,它是如何從原本陳列的地方——武國的國庫中消失的。因爲當年是我偷走的。”

    “……你爲什麼要偷它?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處,的確談不上吧。這把琴有一種怪異的力量,沒有人知道這力量從何而來又究竟是什麼東西,但除了人類,沒人碰得了它。任何直接碰觸它的妖怪或是神靈,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灼傷。也就是說,它不僅是兩位樂師的剋星,就連其他一些神靈也十分忌憚。不過,那兩人似乎尤爲擔憂便是。我和縋烏都知道,或者說——當時不少妖怪都知道,但知情者似乎都被殺掉了。或許我運氣好,一直在摩睺羅迦大人的領地內生活,才活到現在呢。”

    “你知道他們怕它。”傲顏看了看琴,又看了看晏?,“那你偷它,是要對付他們?”

    “我本沒那個意思。我這人可老實了,從不想搞事,就想安安穩穩混日子,得過且過。”

    “呵呵。”白涯乾笑兩聲。

    “你笑什麼?我說真的。只是我的好朋友,他不是一個閒得住的人。我現在把這些事大大方方地告訴你們,無非就是想真誠一點。白少俠,之前你不是說你墜海這事兒和他有關係嗎?其實啊,他是好心來着。”

    白涯淡淡地對君傲顏說:“這廝

    又開始了。”

    “喂,你不要老這麼着急下定義好不好,聽我說完啊。縋烏他這個人……不夠坦誠。實際上,他看不順眼這些神靈爲非作歹很久了。”

    君傲顏認真地說,如果他去掉那些美化詞,他的話可信度會更高一點。

    “嗯……好吧。”晏?攤開手,“自己人就不賣關子了。實際上呢,他不是服從管教的人,也向來不喜歡受人指使,受人打壓。”

    “看出來了。”

    “一開始站隊的時候,他雖選擇了鳥神的勢力,卻一心在尋找一種破壞結界的方法。不用別人說他也很清楚,這些結界一旦成型意味着什麼——意味着這座島國的一切都將與世隔絕。大結界的構成是一種偶然,十多年前,其實並沒有經過什麼商議,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機緣巧合,便形成了結界初期的雛形。直到某一天,香神從香爐的蜃景預言中看到了一些特別的景象,便去找歌神商議。那個時候,他們才慢慢聯繫到九天國各個領地的、法器的持有者,並制定了這樣的一個計劃,那便是以九天國爲繭,孕育出足以顛覆天下的力量來……那些貪婪的傢伙怎麼會滿足於這小小的島國呢?這兒不過是一塊實驗地罷了,是一個繭。”

    縋烏不喜歡繭。

    他很聰明,在得知了風向後便意識到這個結界會造成的影響。縱然他自身擁有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壽命,但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這裏的“神明”們都會將其封鎖。他會被困住,會失去自由,會失去去留的選擇權。但縋烏也知道,香神的預言是不可更改的。

    “乾闥婆會預言術?那他怎麼……”

    “怎麼對付你還這麼困難?預言當然不是萬能的。”

    他的預言術,同樣是以香爐爲基礎的。預言越精確,意味着流程越麻煩,要求越苛刻。時間、地點、人物、素材、所預知之事,所預言之理,皆是重重枷鎖。要進行這樣的一次預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並非什麼時間都能使用,並非什麼問題都能求得答案。

    或許他們看見了某種君臨天下之景吧……他們也付出了行動。縋烏知道,自己無法阻止他們,因爲在預言中,結界已經完全成型,他只能在它誕生後加以破壞。

    那個夜裏,憑藉藍珀的力量,他完全可以憑藉實力將白涯推入海中。但他沒有,反而將鑲嵌了琥珀的劍“拱手相送”。

    他在賭,他把賭注壓在他們幾人的身上。他時常看不起人類這樣密集的、無用的、孱弱的蟲子們,但他也知道,並非所有蟲子都是孱弱的。而且他當然不可能直接與幾人商量如何推翻諸神的統治。首先他是妖怪,不會被人們信任;其次,這些胡話一上來就直白的告訴他們,也不可能有什麼說服力;最後……若不是這一切,他反而還看不上這幾個人呢。

    “他很賞識你們呢。”晏?如此評價,“雖然結界已破,但他要確保所有的神靈都沒有利用這些法器重構結界的機會。不然,這一切努力也是徒勞的。”

    柳聲寒抱着琴,小心翼翼地瞥了白涯一樣。果不其然,他陰着臉,那架勢似乎恨不得衝上來把這條蛇妖給生吞活剝了。

    “我最討厭——被人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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