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平安趕到的時候,現場形勢已經很嚴峻了,五個韓國留學生被一大羣中國學生圍在球場上,但他們一點也不害怕,反而氣勢凌人,明明會說漢語,卻滿嘴韓語對同學們進行辱罵,囂張跋扈到了極點。
這五個韓國留學生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標準棒子扁臉,單眼皮,身上的運動服,腳下的籃球鞋都是名牌貨,在包圍他們的中國學生中如鶴立雞羣,他們知道這些人只會吵吵,不敢動手,過一會學校保衛處來人就沒事了。
但是傅平安先到了,他擠進人羣,先問舍友的傷勢,其實傷的不重,起因也很幼稚,籃球是強對抗運動,肢體摩擦在所難免,趙勁被韓國人撞了,沒說對不起,趙勁就比出中指,結果被對方用籃球砸中了後腦勺,路琨上前理論,也被推搡,幸虧範建大聲呼喚,招來球場附近很多同胞,要不然這幾個傢伙打完人就溜了。
傅平安看到那幾個貨若無其事的樣子就來火,但是必須先禮後兵,他大聲質問:“爲什麼打人!”
留學生笑笑,不搭理他。
“聽不懂中文是吧。”傅平安立刻轉成朝鮮語,這回對方是聽懂了,但卻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因爲傅平安的北方口音和他們截然不同,在韓國人聽來,北方同胞的口音代表着落後和愚昧,他們怎麼想的,傅平安不知道也不在乎,但這種笑容讓他不爽了。
“請你們道歉!”傅平安再次喝道,這次聲色俱厲,五個韓國人交換一下眼神,拿球的一人用韓語回答他:“我們纔是受害者,憑什麼道歉,難道你想仗着人多欺負我們人少麼?”
傅平安說:“這是大學,是讀書的地方,你們道歉,就可以走。”
那人吹了一聲口哨:“西八,上一個和我這樣說話的傢伙,你知道他的下場麼?”
傅平安當然不會做他的捧哏,他只是冷冷看着對方,評估這五個人的戰鬥力,老實說打起來不一定有把握贏,因爲這五個人很團結,身體素質也好,而自己這邊雖然有幾十個人,但大多數是圍觀羣衆,讓他們助威可以,上手恐怕不行,而且沒經過訓練,人多未必派的上用場。
“好吧我告訴你,那個人被開除了。”韓國人說,他留了個很時髦的帽墊頭,劉海蓋住眼睛,脣紅齒白,就像韓劇中走出來的男主角。
“道歉!”傅平安再次說道。
忽然一個籃球劈面砸來,傅平安下意識一側頭躲過去,籃球砸中後面的範建,疼的他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打他們!”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同學們熱血涌上頭,傅平安也忍無可忍了,黑暗中不知道是誰的手摸過來,先抓住他的右手,然後將半塊地磚塞在他手裏,就在一場鬥毆即將爆發之時,淒厲的哨音響起,保衛處的老師帶着大羣保安趕到現場。
傅平安悄悄將地磚丟下,聞了聞手指,除了泥土的腥味,還有淡淡的幽香。
人越圍越多,保衛處的人見勢不妙,一邊用大喇叭警告學生們不要衝動,造成外交糾紛,一邊讓保安護送五個韓國人回留學生樓,在一片噓聲中,韓國人安全離開,他們也不示弱,時不時回頭比中指,用漢語罵人,學生們一直追到留學生樓下,又罵了半天才散去。
傅平安拿出手機,給三個舍友拍照,要求醫務室工作人員開具傷情報告,他說這事兒不能完,我們要和韓國人打官司,讓他們賠禮道歉。
範建譏諷道:“老大,虧你還當過兵,怎麼跟外交部一樣,動輒強烈譴責,嚴重抗議,對這種人,打就完了。”
傅平安說:“先禮後兵。”
回到宿舍,範建打開電腦,江大校內論壇已經炸鍋,很多同學拍下了當時的照片和視頻,罪證確鑿,一片抗議之聲。
“再添一把火,這事兒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範建啪啪的敲打着鍵盤,他文字上擡槓的本事比嘴頭上還要強三分,不大工夫就寫了兩篇檄文,又引起大量的跟帖。
“瞧好吧,明天學校肯定處理棒子。”範建得意的笑了,“誰讓他們犯了衆怒。”
這一夜有了談資,一直聊到很晚才睡去,一大早範建就爬起來上網查看戰果,上了論壇卻發出驚呼:“臥槽,帖子呢,我的帖子呢,精華置頂帖,連同後面上百條跟帖都沒了,誰刪的!誰幹的!”
路琨睡眼惺忪從被窩裏鑽出腦袋:“還能是誰,學生會宣傳處唄。”
確實是超級管理員刪的帖,連同範建的賬號“我本是百年烏木”也被禁言一週。
“喪權辱國!”範建悲憤不已,又換上馬甲,繼續發帖。
……
中午,五號食堂,傅平安和三個兄弟正在喫飯,忽然幾個半熟面孔走過來,他們都是學生會的幹事,曾經來招募
過新人。
“你們是昨晚籃球場的當事人吧?”一個學生幹事問道,“喫完飯到校學生會外聯部辦公室來一下,部長有話你們說。”
外聯部專門負責和外國友好大學,以及本校內的留學生聯絡溝通,等於學生會的外交部。
“有什麼事在這說,喫完了飯我們要午休。”傅平安答道。
“你什麼態度?部長叫你們去,就必須去,別以爲當過學生旅長就自以爲了不起,這裏是江大,比你強的人多得是,到了這裏,就得遵守這裏的規矩。”學生幹事一身官威,讓傅平安想到了林鶴。
傅平安的戰場綜合症已經好多了,否則昨晚上就大開殺戒了,他也不會在食堂裏對愚蠢狂妄的學生幹事動手,他只是放下筷子,微笑着說:“我遵守國家的法律,學校的校紀,但沒有義務遵守你們的潛規則,學生會是羣衆組織,不是政府機關,更不是強力機關,我也不是你們的成員,你沒有資格傳喚我,想和我談,就來找我,否則就免談。”
學生幹事氣歪了嘴,又說不過他,扭頭就走。
鬧了這麼一場,傅平安也喫不下飯了,把餐盤往水槽裏一丟,出門回宿舍,一個人擦肩而過,香風鑽進鼻孔,似曾相識,他回頭看去,只看見一個靚麗苗條的背影,轉眼就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