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好人平安 >第三百三十三章 託孤
    這一頓酒,喝了十瓶xo, 基本上都是陪客們喝的,酒局是有酒局的規矩,但有一條是亙古不變的,領導可以凌駕於一切規矩之上,領導愛喝酒,那就要捨命陪好領導,領導不愛喝酒,那就可以用水代替酒,你還是要捨命陪好領導,把氣氛帶起來。

    李可酒量一般,傅平安也不是貪杯之輩,喝酒是助興,適可而止即可,這個局是王局安排的,他看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象徵性的提議去唱個歌,淮門工程職業技術學院的張校長說這個時間夜總會已經沒小姐了,都回家過年了,副縣長就哈哈大笑說張校長是怕遇到自己的學生吧,當然這都是玩笑話,過過嘴癮而已,現在不比前幾年了,公款消費基本絕跡,這個局最後買單的還是李可。

    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傅平安也打車回家,進了小區他就感覺有人跟蹤自己,便停了腳步,回頭望去,一個人站在暗處。有些眼熟。

    “光輝哥?”傅平安試探着喊了一聲。

    那人沒應聲,但舉止動作像極了趙光輝。

    傅平安走過去,發現真的是趙光輝,他上次見光輝哥,對方還是個近二百斤的壯漢,滿臉肥油,五大三粗,舉手投足頭透着不可一世的霸氣,現在變得卻和第一次在洛可可酒吧見到時差不多瘦,至多一百三十斤,整個人精氣神去了九成,頭髮花白,腰也有些佝僂。

    趙光輝摸摸身上,只摸出一個癟了的煙盒。

    傅平安身上也沒煙,他說我去買菸,你等我一會。

    “別忙乎了,正好戒了。”趙光輝說,回頭看了看,似乎在觀察有沒有人盯梢。

    “平安,我和你茜姐攤上事了,誰也幫不了我,我也不怨誰,只怨自己太貪,唉,不多說了,找你只有一件事,小輝才十五歲,也算半個大人了,不需要照顧,但需要人指引,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了,這個忙,是我和你茜姐最後的請求。”

    “沒問題,小輝我照顧。”傅平安忙道。“茜姐人呢,你們別想不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不就十個億麼,咱們想辦法。”

    趙光輝苦笑:“十個億還不能把我逼到這個份上,五十多億……”

    傅平安說不出話了,伍拾億,他確實愛莫能助。

    “放心,我們不會尋死的,先跑路吧,平安,你幫我買兩包煙。”趙光輝說。

    傅平安跑去對面樓下的小店買了一條中華煙,再回來的時候趙光輝已經走了,他用這種方式迴避了離別的悲傷。

    回到家裏,大黑在嗚咽,給它肉骨頭也不喫,狗通人性,知道老主人不會回來了。

    傅平安還住在當年借趙光輝二十萬買的老破小裏,這房子和他的身份已經不相稱了,今天李建民提了一句,買房找他,絕對成本價,但傅平安另有考量。

    今年除夕,是傅平安全家第一次下飯店,飯店是沐蘭定的,兩家人一塊兒過年,沐蘭終於買了房子,是一套八十平米的淮門二手房,給她媽媽沐玉芬養老用,這房子雖然有點舊,但是學區房,以後轉手一賣就是利潤。

    這個年過的平淡無奇,甚至範東和傅冬梅都沒催兒子找對象結婚,他們的思想轉變了,兒子是幹大事的人,豈能被婚姻家庭牽扯精力,反正男人不怕老,哪怕三十五歲再結婚也不遲。

    喫完飯去前臺結賬的時候,沐蘭悄悄對傅平安說:“我看見花滿倉了。”

    ……

    黃臺縣魏家寨,大紅色的充氣拱門下是野劇團表演的豔舞,露天的流水席擺起來,今年的年夜飯全村是大席,請的是縣裏專門做喜宴壽宴的團隊,一桌菜成本就八百,雞鴨魚肉不用說,還有農村人從來沒見過的波士頓龍蝦和三文魚,全村上下都開了洋葷。

    說是年夜飯,其實下午四點就開始吃了,天上還飄着雪花,嬸子大姨們抱着娃娃坐在桌前,一開席就拿出了塑料袋,飛快將菜餚打包裝走,男人們就敞亮多了,頂着雪花猜拳行令,喝酒抽菸。

    這頓飯是李可請的,魏家寨裏,魏家纔是大姓,李是外來戶,老李死了之後,倆兒子都出去打工,大兒子前幾年結了婚,蓋了新房子,算是混的中規中矩,小兒子李可就厲害了,據說身價上百億,比全縣的雞的屁都高。

    李可衣錦還鄉,光是從深圳運輸豪車的費用就夠一般家庭過一年的了,他帶着兩個女朋友和三個女兒一起來的,女人孩子留在縣城的賓館裏,他隻身下鄉,和老鄉們把酒話當年,昔日同村的小夥伴們在他面前都像鵪鶉一樣乖乖的不敢亂說話,長輩們的臉笑的像菊花,都說李可這孩子從小就聰明,就仁義。

    李可讓隨從打開錢箱,他要給全村六十歲以上的人發錢,一人一萬,給現金,這下全村可炸了鍋,很多五十來歲不滿六十歲的大爺大媽也跑來冒充,李可的哥哥李響提醒他這些人不到花甲之年,李可卻照發不誤,他何嘗不知道這些人冒充,他就是圖個樂呵,就想看到這些小時候欺負自家的人現在像狗一樣卑躬屈膝。

    這錢,誰都可以領,哪怕是鄰村的老人來了,李可也不會讓人家空手而歸,他不在乎這三瓜兩棗的,發錢對他來說就像在奈良喂鹿,在峨眉山喂猴一樣,但李響不一樣,他要藉着這個時機確立自己在村裏的地位,這個錢是李家發的,他是李家的大哥,誰能領,誰不能領,他當家。

    比如村支書一家人就不能領,老村支書也姓魏,去年才得病死了,他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和李響的爸爸同年,84年考上煤炭中專,今年五十歲,在縣城喫公家飯,老二老三都在村裏,當年生李可的時

    候,村支書帶着計生委的人拆屋牽牛,李可娘月子裏受了氣,沒多久就病死了,這個仇,李家兄弟都記着呢。

    老支書的老伴還活着,這是個惡毒的老嫗,七十多歲身體硬朗,也湊在人羣中想領錢,被李響喝止:“他四奶奶,你就別來了,俺李家的錢,你領個啥?”

    老嫗臉一沉:“人家都領,就俺家不能領,這是誰定的規矩?”

    李響說:“我定的,咋了。”

    這話說的底氣極硬,農村是叢林社會,誰家男丁多誰家橫,可時代變了,有錢的更橫,他弟弟可不是一個人來的,光保鏢就帶了八個,縣公安局也派了保衛人員,老嫗一跺腳怒道:“你行,俺就是要飯,也不到你家門上要。”

    昔日瞧不起李響,給他穿過小鞋的,今天都要受他的擠兌揶揄,李響三十歲,從沒這麼揚眉吐氣過。

    李可見哥哥一臉神氣活現,心裏也暢快,花錢不就圖的這個麼。

    流水席擺到晚上,更盛大的節目開始了,李可買了二百多萬元的煙花爆竹,搞了一個大焰火秀,魏家寨人可算開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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