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好人平安 >第三百八十六章 臥底臥成了黑老大
    這一番折騰,有點軍統特務詐地下黨,販毒團伙拷問警方臥底的意思了,幾次範東生都差點以爲暴露了,但是後來仔細一想,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王三寶等人,乾的並不是殺人越貨的勾當,也不是販毒那種腦袋懸在褲腰帶上的大買賣,他們走的是灰色地帶,黃賭毒以前兩者爲主,毒也只是放縱其他人在自家場子裏散貨而已,人家精明着呢,刑法上註明殺頭的生意都不做,只走偏門撈錢而已,組織也沒那麼嚴密嗎,江湖兒女,做事感性爲主,理性爲輔,就算臥底的事兒曝光了,他們也未必敢殺人滅口。

    想明白這一點,範東生就心安了。

    本來預計想打入核心集團,至少需要七八年的時間,這是合理預估,想獲得信任有兩種辦法,一種是過命的交情,需要特殊事件來促成,二是時間因素,日久見人心嘛。自己這麼快就被核心集團接納,主要原因是王三寶手下人才青黃不接,缺更高層次的關係,而自己各方面都符合要求,人才不人才的就不說了,自己和王所關係好,又是公安院校科班出身,師兄師弟滿江東,上面還有一個牛逼轟轟的大哥,王三寶想通過自己的關係,搭上傅平安的線,不管有沒有用,起碼能拿出去說事。

    王三寶塞在範東生口袋裏的錢,全是大票面的歐元,算下來有兩萬多,合成人民幣二十萬還多,等於是當年賠給王家的錢又帶着利息退了回來,看似不經意的一個舉動,卻顯示出王三寶粗中有細,他記得清楚的很呢。

    範東生猜的沒錯,他被委任了新的職務,王天一接班當上了威尼斯大酒店的總經理,東生水漲船高當上總經理助理,實際上的常務副總,老一輩漸漸淡出管理層,那幫三四十歲只會打打殺殺的爺叔們轉崗去做別的,上過大學的年輕一代接班上位。

    進入核心圈子後,接觸祕密的機會就多了,以王三寶爲首的團伙並沒有太多的保密意識,有些祕密反而經常掛在嘴上,但不接觸核心圈子這些話就聽不到,範東生先把王三寶給的兩萬歐元交給了李培文,這是黑錢,絕對不能存了靈活念頭,李培文不收,讓他拿着,在合適的渠道用掉。

    所謂合適的渠道,無非就是牌桌,範東生經常出入威尼斯大酒店的總統套房,有時候三缺一也能頂上去,王三寶勸他不要賭的那句話完全當做了耳旁風,而且牌技極臭,把把必輸,結果只用了三天,前面半年沒能掌握的祕密就知道了大半。

    王三寶在淮門能存在這麼久而不被打掉,全在於他長期經營的保護傘,這個保護傘的末端就是範東生的師傅王所,再往上還有分局副局長,市局領導,直到分管這一塊的副市長。

    “那都是自己人。”一位爺叔這樣對範東生說,“年年月月喫上供, 能不罩着咱”

    範東生一顆心砰砰跳,就差直接問怎麼行賄了。

    繼續打牌,範東生將身上的錢全都輸光才離開,回到車裏點了一支菸鎮定心緒,他是懷疑過王所,但是真的確定之後還是如遭雷擊,心中的信念似乎垮塌了那麼一點點,他不想幹了,臥底生涯正在摧毀他的人生觀。

    下午四點半,範東生接到王天一電話,和往常一樣,約飯,然後夜總會走起,不過今天比較特殊,酒桌上多了一個千嬌百媚的乖乖女,坐在邪魅狂狷的王天一身旁氣質非常不搭。

    “都喊嫂子,訂好了,九月份結婚。”王天一說,“老頭子逼得緊,着急抱孫子,靠”

    女孩叫小柔,是王天一的大學同學,家裏做小生意的,算不上門當戶對,就是王天一隨便找的一個備胎轉正。

    這一場算是嫂子和兄弟們頭回見面,大家都很含蓄,喫喝完畢,王天一打發小柔回家,自己帶大家去夜總會。

    威尼斯大酒店也有夜總會,但不如歐亞的環境好,所以他們還是去了歐亞,要了最大的包房,王天一頤指氣使,腳翹在臺子上讓媽咪一波波往裏帶人,看兩眼就說換,再換,小弟都看不下去了,嘀咕說這不挺好的麼。

    “我就是要把他們的家底全都看一遍。”王天一說,“我就算把這兒砸了,也沒人敢說話,你們知道爲啥麼”

    一個小弟說:“天少是淮門黑社會新一代掌門人,誰敢刺毛,什麼淮門四虎,那都是過去時了。”

    王天一說:“錯了,歐亞的大股東是我爸,這就是我家開的,我他媽當然可以牛逼。”

    大家哈哈大笑。

    最終王天一還是選了幾個陪酒的妞兒,左擁右抱,不亦樂乎,他說你們知道我爲啥選小柔當老婆麼,因爲她管不了我,我說啥是啥,女人嘛,就該在家生孩子,帶孩子。

    範東生也跟着笑,他這幾天心情不好,借酒澆愁愁更愁,不知不覺就高了,等清醒過來已經在醫院了,頭上包着紗布,眉骨火辣辣的疼,手上打着點滴,一個小弟坐在躺椅上已經睡着。

    “小強。”範東生喊那小弟,“給我拿瓶水。”

    小強拿了一瓶純淨水過來,他是附近鄉鎮的輟學少年,生的高大勇武,十七八歲就加入了所謂的社團,屬於最底層的小弟,但是精氣神十足,總是幻想着有朝一日成爲新的大哥。

    範東生喝着水,努力回憶着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但卻拼湊不齊全幅畫面,他只能問小強:“你大哥我沒丟人現眼吧”

    小強說:“東哥你怎麼能丟人,一個人幹他們五個。”

    範東生覺得頭都大了:“乾的誰”

    小強說:“不認識,反正幹就完了,東哥你真的是警察麼”

    範東生的心猛地一抽抽:“我說啥了”

    小強學着範東生酒醉的樣子,以手比作槍:“對不起,我是警察,雙手抱頭蹲下,全跟我回所裏去”

    範東生鬆了一口氣,這好掩飾,他確實是警校出身,又在派出所幹過半年,酒醉之後以警察自居,誰也說不出個不字。

    至於揍的那幫人到底是誰,早上範東生才知道,原來是臨市一幫乾土方生意的江湖人士,所以這事兒不會經官動府,兩邊私下解決就行,互相賠錢,互相道歉,禮數週全,不打不相識,但是這一仗下來,範東生能打的名聲是出去了,說是打架僅次於當年的鐵頭虎,那是真虎啊。

    範東生短暫住了幾天醫院,一場架把腦袋打的縫針,手機也丟了,李澍聞訊到醫院照顧他,說是照顧,其實就是幫他點外賣,然後坐在旁邊談心。

    李澍是警察的女兒,對這些江湖事有着天然的敏感,她當然知道範東生在幹什麼,混社會嘛,這樣的女婿是絕對不能進李家門的,但她覺得還有挽救的可能性。

    “範東生,你脖子上的金鍊子多少克的”李澍問。

    “不知道,反正粗就完了。”範東生說。

    “你看你現在的樣子,剃個半寸,脖子上掛着金鍊子,手上戴着大金錶和手串,活脫脫就是一個流氓。”李澍怒道,“你趕緊轉行吧,別跟着他們一條道走到黑了,要不然咱們就得分,我容得下你,我爸也容不下你。”

    範東生說:“我轉什麼行,我乾的是正經工作,做管理的,憑勞動喫飯哪兒丟人的,不搶不偷的。”

    李澍說:“不搶不偷就光明正大了你們乾的什麼生意,全淮門的人都知道,你當我是傻子麼那是違法,不,是犯罪的生意”

    範東生說:“犯什麼罪如果犯罪的話,警察怎麼不來掃,不來抓”

    李澍氣壞了:“你就會胡攪蠻纏,我不和你辯論,我就一句話,你退出不退出”

    範東生心頭火起,他不是衝李澍,是衝着這份憋屈的臥底工作,衝着遲遲不動手的上級領導,不就是幾個洗浴中心夜總會麼,就算本地有保護傘又如何,異地調警,一晚上就搞定,把那些保護傘抓進去還不怕沒口供麼,何苦讓他苦苦煎熬。

    “這都是我的兄弟”範東生扯着嗓子吼了一聲。

    李澍滿眼含淚,看了範東生一會兒:“範東生,你行,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對吧,我成全你,你不退出江湖,那我就退出咱倆的關係,我和你,這回是徹底分道揚鑣。”

    說完,她轉身衝出了病房,分明是找地方哭去了。

    範東生心煩意亂,到處翻找,找到一包煙,卻找不到打火機,正要怒罵,王天一進來了,給範東生點上火,笑道:“大丈夫何患無妻,晚上安排,你喜歡越南妹還是黑珍珠”

    剛纔那番對話,被恰巧來到門口的王天一聽了個正着,他樂呵呵走進來安慰兄弟,兩人吞雲吐霧,護士看到也不敢管,誰不知道這人是黑社會老大。

    沒有幾天,新淮門四虎的名號不知道被誰編排出來了,範東生位列新四虎之首,號稱胖虎,其他幾個虎也都是出道沒幾年但是能打能拼的江湖新秀,儼然是一代新人換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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