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錢曦輕聲呼喚老人。
外婆的口鼻上已經重新罩上了氧氣面罩，老人累極了，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只微微睜開眼，算是迴應。
錢曦抓握住老人的手，努力剋制不讓自己哭出來，“外婆，你累了就睡吧！我和莫司都在這陪着你。”
老人緩緩閉上微睜的雙眼。錢曦知道，外婆是聽到了自己的話。
隨着時間的推移，老人再沒有任何的反應，唯有那擺在病牀旁的呼吸機上的數值還再提示着老人依然還有生命跡象。
錢曦是可以決定是否拔掉外婆的呼吸機的。但她捨不得，一旦拔掉，那她和外婆就是真的從此陰陽兩隔了。
“莫司，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錢曦眼盯着病牀上毫無聲息的外婆，語氣哽咽道：“我是不是應該快點讓外婆去見外公和媽媽，這樣也省得她老人家躺在這裏遭罪了。”
此情此景，莫司早已溼了眼角，兩年前他也曾對自己死去的父親依依不捨過。
“怎麼會，外婆知道你捨不得她，她也是捨不得你的。”
錢曦用力點頭，“對，外婆以後要一直陪着外公和媽媽，所以她現在還是願意跟我多待一會兒的。”淚水已經模糊了女人的雙眼。錢曦唯有緊緊抓握住外婆的手，來攫取老人掌心中僅有的餘溫才能安心。
莫司不再說話，將錢曦緊緊擁入懷裏。此刻唯有陪伴，纔是對這個女人最大的安慰吧。
二人就這樣默默坐在牀邊，聽着呼吸機裏發出的細小的嘀嗒嘀嗒的聲音。因爲錢曦知道，一旦呼吸機的聲音變成一道長鳴，就意味着外婆真的離她而去了。
“莫司，我給你講一講我媽媽吧。”錢曦望着病牀上的外婆，突然想起莫司之前問自己是不是和洪欣欣有過節，往事又歷歷浮現在腦海裏。
“嗯，好。”男人輕聲應道。
錢曦想了想，緩緩開口道：“我媽媽，她特別漂亮，也很有才華。可是在我十歲的時候選擇跳樓自殺了。她在懷着我的時候就患上了很嚴重的抑鬱症。因爲我的親生父親拋棄了她，你一定沒想到吧？”錢曦說着，不禁露出一絲不屑又無奈的笑容。
莫司默默點頭，雖然心裏驚訝，但沒有打斷錢曦。。你知道嗎？我的親生父親就是洪金義
“當年是洪金義先看上我媽錢小婉的，後來兩個人就戀愛了。據我外婆說，洪金義年輕時也是一個很上進的青年，二十多歲就創業成功，開了一家不算小的公司。可這個人卻是個人渣，一面和我媽媽談戀愛，一面還和洪欣欣的母親唐怡搞曖昧。原因就是唐怡的父親唐禮言很有權勢，正好唐怡又很喜歡他。爲了讓自己的公司能得到更好的發展，洪金義就選擇不斷討好唐怡，以便從他父親唐禮言那裏得到更多的資源。”
“後來，天有不測風雲，在一次金融危機下，洪金義的公司因爲資金短缺，面臨倒閉。洪金義就去求唐怡，希望唐怡能讓她父親幫幫他。唐禮言知道自己女兒喜歡洪金義，正好唐禮言也很賞識洪金義的能力，唐家又只有唐怡這麼一個女兒。就提出條件，讓洪金義娶唐怡，洪金義入贅唐家，這樣洪金義就可以順理成章獲得唐家一部分財產，還可以讓自己的公司起死回生。”
錢曦繼續往下講，“所以呢，這個男人就果斷答應了唐金義的要求，和唐怡火速結了婚。當時我媽媽剛好大學畢業，正在國外交流學習，而且肚子裏已經懷了三個月大的我。兩個人早已見過雙方父母，兩家人本打算等我媽媽回國就讓二人結婚。可我媽媽回國後卻收到了洪金義提出和她分手的消息。”
“我媽又傷心又氣憤，就去找洪金義討說法，結果被唐怡知道了。當時唐怡也剛剛懷了洪欣欣。洪金義怕唐怡跟他鬧，害怕失去唐家這個後盾，就昧着良心說是我媽糾纏他。結果我媽就這樣被扣上了小三的帽子。”
錢曦面無表情的敘述着，如同說着別人家的事情一般，“因爲我媽懷了我，洪金義和唐怡都不想讓我媽把我生下來。洪金義是怕日後多生是非，壞了他的前程；而唐怡根本就容不下洪金義和別的女人有孩子。可我媽偏不。我媽捨不得，也不忍心，畢竟肚子裏的生命是無辜的。最終，我媽還是頂住了外界所有壓力，嘲笑，屈辱，漫天的流言蜚語，還有洪金義和唐怡的威逼迫害，把我生了下來。”
說到這，錢曦不禁發出一聲冷笑，“可我媽媽也因此得了很嚴重的抑鬱症。記憶中，我媽媽在我面前還是很愛笑的。可她一個人的時候卻總是偷偷哭泣。我知道，她愛我，她想長長久久的陪着我。可抑鬱症常年困擾着她，讓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覺。終於有一天，她還是扛不住了，選擇離開了我和外公外婆。我外公本就身體不好，更是經受不住失去女兒的痛苦，一病不起，沒多久也去世了。再後來，就剩下我和外婆相依爲命了。如今，外婆也要離開我了。”
錢曦悵然若失的說着，全然不知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莫司看着心疼的厲害，但又不知要如何安慰，似乎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男人只能將圈着女人的手臂勒的更緊些。
錢曦突然破涕爲笑，“瞧我，把自己說得可憐兮兮的。”
“就是，你還有我呢，怎麼會可憐？”莫司摸摸女人的發頂，語氣輕柔道。
“是，我還有你。”錢曦伸手拉住男人的大手，試着去靠近男人的胸膛。
雖說已經是夫妻，但省略了戀愛的過程，錢曦還不大好意思和莫司太過親膩。
可莫司怎會不知道錢曦的心思，兩隻長臂一圈，直接將女人圈進自己的胸膛裏，“以後這裏就只屬於你一個人的，只要你累了，你就儘管靠進來，這裏就是你避風的港灣，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在。”
“謝謝！”錢曦閉上眼，臉頰緊緊貼着莫司的胸膛，今晚註定是個悲傷的夜晚，好在她有人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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