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妮婭臉上並無絲毫得色,只是向他微微屈身一禮便回到了第三小隊的陣列中,一言不發地接受着部下們發自內心的崇拜。
皮皮從她身上收回目光,還不忘順帶瞟了塔咯巴一眼,在雄性蜥蜴人氣得齜牙咧嘴時回頭看向冒險者:“勝負已分,目前我方二比一領先,請第四位挑戰者上場吧。”
冒險者小隊這邊,剛剛由利頓取巧贏回來的氣勢,在弗朗西斯慘死後瞬間跌落到了冰點。
先前再怎麼絕望,畢竟沒有人真正死去,而弗朗西斯不但死了,還死得毫無抵抗力,這纔是嚴重打擊了他們的信心。
當一個羣體陷入絕境時,往往會將最後的希望放到己方最強者身上,冒險者們顯然就是這麼做的,眼看離失敗身亡只差最後一步,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哈羅德。
哈羅德也毫無退縮之意,朝同伴們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拔出寶劍便要上前。
但一雙乾瘦卻有力的手突然從斜刺裏殺出來,抓住哈羅德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
“讓我去吧,哈羅德爵士。”莫里斯一臉苦笑道:“火爐旁的說書人畢竟是我東拼西湊拉扯起來的,在現在這種生死存亡之際,我這個團長責無旁貸。”
哈羅德皺了皺眉頭剛想反駁,卻莫名其妙地渾身一震,任憑對方將自己推了回去。
因爲莫里斯在開口說話的同時,偷偷用低階法術傳訊術將一小段訊息傳到了他的腦海中:“如果我等會兒覺得取勝無望,就會伺機使出最後的手段、爭取在附近引發一場大騷亂,到時候還請您不要理會其他人,趁此機會想辦法逃走。”
哈羅德震驚地睜大了眼睛,而莫里斯的傳訊還在繼續:“我們這些人都是爲了打探情報而來的,只要能將這些怪物的消息傳遞出去,哪怕所有人都死在這裏也沒關係,後續的酬金自然會發放到我們家人手中。”
他雙手緊緊抓住哈羅德的肩膀,雙眼透露出令人難以抗拒的堅決:“以敵人的數量和實力來看,只有身爲高階聖騎士的您有一線機會逃出昇天,還請您千萬以大局爲重,不要讓我們白白犧牲”
這段傳訊的口吻稍微有些重,似乎與莫里斯以往在哈羅德面前表現出的低姿態不太符合,但訊息中表達的意思遠遠比口吻還要沉重得多,身材高大的聖騎士一時間竟然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那麼後面的事情就拜託您了。”莫里斯最後這句話是親口說的,帶着一語雙關的意思拍了拍哈羅德的肩膀,才轉身走向仍殘留着濃重血腥味的場地。
哈羅德直到他走後還保留着呆滯的表情和姿勢,法師在傳訊術中說的話嚴重影響到了他全力一搏的信念。
衆所周知聖騎士的信條中榮譽往往是擺在第一位的,要一個聖騎士不戰而逃比殺了他還要令他痛苦,但莫里斯的話不僅僅關乎到榮譽,更是會關乎於整支冒險者小隊出生入死的意義,不由得哈羅德不猶豫。
夏爾的臉上寫滿了不情願,他本來就不喜與人爭鬥,而且身爲人類的思想還沒有徹底扭轉過來。原本是覺得前三場打完後魔仙堡這邊肯定能三比零輕鬆取勝,他才答應了瑪琳娜以第四人的順序出戰,沒想到竟然真的輪到了自己。
他彆扭地朝莫里斯笑了笑:“你好我叫夏爾,是個”
“死靈法師,對吧”對面的莫里斯一臉嚴肅地盯着他:“你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死亡魔力早就暴露了你的身份,法師中的敗類”
“你”夏爾老臉一紅,當場想起了自己因爲死靈法師的身份,在多年的漂泊中遭到過多少敵視。
“多說無益,以實力見真章吧,火焰箭”莫里斯看樣子不打算再給他說話的機會,擡手就是一發火焰箭打了過來。
火焰箭這招聽起來好像很厲害,比火球術也差不了多少,但實際上連初階法術都稱不上,只能算作施法者剛入門時施展的小戲法。
施放出來的效果也跟法術等級相符,一朵巴掌大的小火花慢悠悠朝夏爾飛去,被死靈法師身上的低等防護能量鍍層輕鬆擋下。
夏爾稍微鬆了口氣,雖然他除了死靈召喚術外不會任何攻擊法術,不過一些必要的防護法術還是特意留了法術位來記錄的。
然而經驗老道的莫里斯顯然不會無的放矢,那記火焰箭看似毫無意義,實際上是在爲下一個法術的施放爭取時間。
在夏爾還半夢半醒時,他已經唸完了冗長複雜的咒語,同時手上使力、將一枚珍貴的水晶珠子捏得粉碎:“法力無效化結界”
一道發着淡淡微光的魔力屏障從戰場中間悄然升起,並在一眨眼的時間放大了無數倍,將整個戰場都籠罩在內。
夏爾剛唸到一半的操縱死屍咒語被迫戛然而止,好在這只是幾種死靈法術中等級最低的一個,否則光死亡魔力的反噬就夠他喝一壺的。
法力無效化結界是中階法術中修習起來最困難的幾種法術之一,也是法師內戰中所向披靡的最強殺招之一。
因爲在法術形成的結界中,一切低於施法者等級的法術都會被直接無效化,應用得當的話效果絲毫不遜於許多超凡乃至傳奇法術。
夏爾剛纔施展的操縱死屍僅僅是個低階法術,哪怕不顧法力無效化結界強行唸完咒語也只是白白浪費魔力,還不如拼着喫下一點魔力反噬,抓緊時間使用其他法術。
他是高階死靈法師,自然能夠施展超過莫里斯等級的法術,但高階類召喚法術都有個通病,就是咒語跟生命古樹藏在地下的樹根一般冗長無比。
以往夏爾總是會讓萊西牽制敵人來爭取施法時間,可這一次爲了遵守單挑的規矩,他只能孤身一人上場,遇到中低階法術被禁的情況頓時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