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姨說着,又丟進去一個蜜餞,緩緩說道:“她也愛喫連姐做的蜜餞,說起來……和七姑娘還是挺像的……”
杜十娘愣了一下,纔想明白七姨在說什麼。
七姨曾經有個侍女,可惜早早的去了,從在溫梨那裏的白色棺材可以看出來,那侍女走的時候……正處在青春的年歲。
這兒的連姐,指的不是連韻,而是連韻的孃親。
也是,連韻做蜜餞、會做蜜餞,總歸是要有理由的。
七姨和青姨、連韻柳依依的孃親本就是好姐妹。
她想起了七姨定做的兩口棺材,以及墓穴的佈置。
在七姨原先的安排中,她和侍女棺材中間是要開一座“過仙橋”的,這是爲了來世做一對夫妻……從這裏就可以看出來,七姨對她的侍女是怎麼樣的感情。
杜十娘望着火盆中逐漸燃燒成焦炭的蜜餞,嗅着空氣中不好聞的氣味,壓着聲音說道:“七姨,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知道該說什麼……那就聽我說。”七姨小心翼翼的敲開核桃,去掉核桃仁上所有沾染的苦皮後,將其丟進了火盆,待火苗升起來,她便笑着說道:“幾十年過去了,我都沒有給她一個像樣的葬禮,因爲這件事,溫梨可沒少怨我。”
她將葬禮流到今天,便是想着一起下葬,留一個過仙橋,尋一個來世夫妻。
七姨長長嘆息:“可如今既然不打算就這麼死了,這份念想,就埋了吧……她陪我走了這麼多年,也該好好歇息了。”
“……”杜十娘聽着七姨的話,雖然不明白,卻能感受到七姨言語中的一份落寞。
“我想聽聽……姨娘的事情。”杜十娘說道。
“本來就就是要說給你聽的。”七姨垂下眼簾片刻,旋即擡頭笑着說道:“我入城的時候,她是店裏安排給我的丫鬟,那時候……她很快就給自己贖了身,不過……還是留在我身邊,給我幫襯着。”
杜十娘聞言,心想這還真的有些像是她與翠兒的關係。
“那時候,連姐年歲最大,其次是青蘿,然後是柳姐姐,最後纔是我,然而……在她來了之後,她就成了最小的那一個。”七姨想起了什麼事情,忍不住的笑了出來:“那時候,我只把她當妹妹、甚至是女兒看。”
杜十娘嚥了口唾沫。
小輩。
半路出來的姑娘。
還當做女兒看……
聽着,果然會讓她忍不住想起自家的孩子。
“其實,溫梨也好,青蘿也罷……我只將她們當做姐妹去看,那時候我以爲,我對她也是這樣,只把她當成很好的妹妹。”七姨深吸一口氣,保持笑容後道:“她幫着溫梨張羅瞭如今的喪儀鋪子,在淮沁陪着青蘿吊嗓子,想來也真的是很久了。”
對於七姨而言,那姑娘躺在榻上,帶着遺憾的離開……對她而言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她若是能早些意識到她對自己的感情,或者早些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情……雖說改變不了什麼,可……至少能讓她走的輕鬆些。
名叫師柒的姑娘從沒有想過,挺過了母親逝去、挺過了春風城最黑暗時段、於泥潭善其身的她……最後卻栽在這樣的姑娘身上。
丫頭的死,像是一把匕首直直戳進了她的心臟。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老的這麼厲害的?
溫梨知道,柳青蘿也知道,不過她們不會說。
杜十娘扭過頭去,顫聲道:“我……不明白。”
“我不是在詛咒姑娘,只是想與你說,不要等來不及了再去後悔。”七姨沒有理會杜十孃的裝傻,認真說道:“有些事情,趁活着……把事做了,一定錯不了。”
“……”杜十娘不說話了。
她方纔就意識到了。
七姨和她……沒有什麼不一樣。
七姨也有過對於她而言,和杜七差不多的姑娘……如同青姨所說的,如果這位姨娘還活着,那麼青姨和溫姨都不會有一丁點的機會。
甚至,姨娘都已經死了,她們兩個也依舊不會有一點的機會,因爲七姨的念想都已經隨着那做過仙橋被埋在棺材裏。
七姨都把話說道這個份上了,是個人都會聯想到自己身上的。
四閒和阿尋,還有杜七……
姑娘家十分的容易共情,杜十娘不免會將自己帶入到七姨身上,她只是一想到那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她的身上,便是心口一陣絞痛,面容逐漸發白。
“七姨,我與妮子……和你與姨娘,很像嗎?”杜十娘小聲問道。
“哦,那不像。”七姨擺擺手,說道:“我雖然遲鈍,但是比你還是強的多的,畢竟我與那丫頭是一路苦着過來的,也可以說是門當戶對?你別多想啊,我與你說這些,不是說要你去追七姑娘,我覺得你這個沒出息的也追不上七姑娘。”
七姨說着,笑着將最後的蜜餞丟進火盆裏,旋即轉頭說道:“你就從紅吟和石閒裏挑一個就行了,至於說七姑娘……順其自然就好。”
<divid=“b1“>
禁止轉碼、禁止閱讀模式,下面內容隱藏,請退出閱讀模式!
</div>
“她是我的侍女,向來最重規矩,最聽的話。”七姨反問:“十娘就是規矩……我最喜歡聽七姑娘說這句話……十娘,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你?你去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