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蔓延着淅淅瀝瀝的雨聲,可比雨聲更好聽的,是那爐火上水壺中發出咕嘟聲,隨着聲音,一股淡淡的雲霧從茶壺的口中嫋嫋升起。

    蒸汽瀰漫,同時……因爲不斷傳來簌簌的篩茶聲,房間中充滿了一股子奇特的茶香。

    “欸!”安寧驚呼一聲,對着緊挨着開水的明燈嗔道:“你往後退些,別再燙着你的爪子。”

    “哦。”明燈挪了幾步,繼續蹲在空地上,擡頭瞧着眼前的忙碌。

    茶室中比她想象的要和諧許多,在她小姐的指揮下,一切都井然有序,安寧姐負責看爐子,她月姐在篩茶,至於說她的小姐正在做泡茶的準備,清洗那有些發黑的工具。

    至於說爲什麼是清洗……

    明燈的眼神向右移,只見在一旁的空桌上……一片狼藉。

    七姨的某個紫砂壺的底部已經龜裂,隱約可以將散落的、完全燒焦的茶葉。

    明燈嚥了一口口水。

    杜七的袖子捲起,露出白皙的手腕,她一邊清洗茶具,一邊無奈的轉頭說道:“小玉兒,我記得你不是每日都會給景天泡茶嗎?不是有你在……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

    杜七說的時候,有些後怕。

    只能說嬋兒姐真的厲害,若不是嬋兒讓她來看一眼,那些髒兮兮的玩意可就要呈到十娘和七姨的面前了。

    杜七無法想象十娘見到那些玩意的場面。

    “七姑娘,我……”白玉盤篩茶的手一滯,偷偷看了一眼安寧。

    “好啦,我知道是我的錯,不怪小玉兒。”安寧咳了一聲:“小玉兒又管不了我的想法……不過我認爲是我沒有控制好火候,再來一次的話,我一定……”

    “你沒有機會了。”杜七走過去,用溼潤的手輕輕抓住了安寧的脖子,她在擦手的同時,安寧則是一個激靈。

    “哪有把砂壺直接放爐子上燒的,常姐姐平日裏都是怎麼管你的?”杜七很是無奈。

    “一般泡茶我也會的。”安寧語氣弱弱的:“這不是給七姨第一次……我想着,給她一個……驚喜?”

    “安寧姐,這是驚嚇。”明燈很適時的說道。

    “你閉嘴。”安寧有些惱的瞪着明燈,喃喃道:“要是能用修爲……”

    “安寧姐,你說什麼。”白玉盤問。

    “沒什麼。”安寧哼了一聲,旋即繼續盯着爐子。

    “……”白玉盤抿嘴一笑,她可以看出來,安寧雖然看起來一幅淡然的模樣,可是實際上,安寧耳朵已經紅的要出血了。

    也不能總是這樣羞安寧的。

    於是白玉盤主動岔開話題,她指着自己面前細小的茶葉,說道:“七姑娘,這是什麼茶呀,好香。”

    “七姨的茶,好像是普洱吧,年份據說很長的。”杜七說道:“冬日普洱好,醫術上說暖胃驅寒,十娘正好怕冷。”

    “這茶的年份可不少。”安寧眼裏閃過一絲金光,心想這得是百年往上的普洱茶了,而且……上面有人爲做古的靈氣痕跡。

    不用想就知道,這些茶又是師承送給七姨的。

    “安寧姐還懂茶葉?”明燈驚訝的說道:“那方纔怎麼還……”

    “說了你閉嘴。”安寧嗔道。

    明燈:“……”

    “我不懂茶,但是盒子上不是寫了。”安寧伸手一指,只見一旁的茶盒上寫着一些筆鋒分明的墨字。

    這些字骨梁分明,大氣開闊,一看就知道寫字的人……是在炫耀自己筆法。

    “普…洱……五十年的。”白玉盤說着,驚訝的看着自己面前那些黑漆漆的茶葉:“這些東西,能有五十年,不是比……快有五個我這麼大了。”

    “七姨才過的五十大壽。”杜七點頭說道:“這茶的年頭可真的不少。”

    “師先生給的茶,年份肯定是照小了寫的,一定不止五十年,他老人家可是仙門中人。”安寧說着,忽然感覺到杜七和明燈的視線齊刷刷的放在她身上。

    這一對主僕彷彿再說,。她也是仙門中人一樣。

    “?”白玉盤感覺到氣氛的變化,也疑惑的跟着看過來。

    安寧有些慌張的看向白玉盤,快速的說道:“這麼好的茶,也就是咱們這些丫頭了,換個人……誰捨得拿給我們糟蹋。”

    “這倒也是。”杜七點點頭,她們的茶藝不精,讓她們泡茶,可不就是糟踐東西。

    白玉盤抿了抿嘴,她覺得只要七姨喜歡,那就算不得是糟踐東西,七姨就喜歡就比什麼都重要。

    就好像……她第一次給公子泡茶的時候,雖然連茶上面的灰塵都忘記洗了,拿着第一泡的髒茶就給公子送了過去。

    可公子……還是喝了乾淨。

    那時候,白景天不光不覺得難喝,甚至每天都要求她去備茶。

    以前她還以爲是公子缺人服侍,可沒多久白玉盤就想明白了……公子是感覺到她在沁河醫館“喫白食”的不安了,特意給她安排一個事情做。

    白玉盤那時候不懂事,現在想起來,便愈發能夠感覺到白景天的溫柔,該說……公子不愧是七姑娘的學生。

    “七姑娘,給七姨的茶要衝泡幾次?頭茶,該是不能喝的吧。”白玉盤問。

    “當然不能喝。”杜七想了想,說道:“大多紅茶可以直接喝,烏龍普洱不行,得用醒茶的步驟洗乾淨,像是七姨這麼久年份的普洱,至少得洗兩次吧。”

    杜七說着,眨眼的頻率快了許多,她小聲說道:“我以前不懂醒茶的說法,給十娘泡普洱的時候,拿着第一泡就給她喝。”

    “然後呢?”安寧好奇的問。

    “然後十娘就吐我臉上了。”杜七想起那天的事兒,眼瞼微微一抽……顯然是這是一個不太好的回憶。

    “……”安寧心想這像是杜先生能做出來的事情。

    杜七說完,瞧着白玉盤略顯不安的樣子,解釋道:“七姨和十孃的性子不一樣,不好喝她也不會吐出來的。”

    “不過杜先生就不一樣了。”安寧立刻補充道:“七姨能喫,但是不要忘了,若是咱們不過關,杜先生一定會……”

    “姑娘會生氣嗎?”白玉盤慌慌張張的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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