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玉盤第一次被杜七救下的時候,她內心深處的夢想就是可以作爲杜七的丫鬟,鞍前馬後的侍奉。
雖然白玉盤喜歡白景天,但是如果杜七要求她來十樓的話,白玉盤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她雖然沒有說過,但是……白玉盤是嫉妒自己妹妹的。
明燈只是因爲沒有伺候過杜七喫茶就已經不甘心了,那麼……白玉盤聽着杜七一口一個親暱的“小玉兒”,她心裏的不甘心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玉兒?”杜七擡起頭,便看見了白玉盤慘白的臉色,有些疑惑。
自己奉茶的姿勢錯了?
杜七眨眨眼,想了想十娘給師先生上茶時那幾次的姿勢,稍稍改變了一下姿勢,以右手持杯,左手托杯底,雙手緩緩奉出。
這次總是對了吧。
“七、姑娘,我……”白玉盤身子輕輕一躲,避開了杜七的一禮,面色發白的說道:“我不能……喫姑娘給的茶。”
她既然以杜七的侍女自居,無論時候都不可以逾越。
對於白玉盤來說,她現在已經無法服侍杜七,那麼她作爲侍女唯一的心靈寄託就是對杜七的恭敬。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越過最後的底線。
“不喫我的茶?”杜七歪了歪頭,她想了想後說道:“也沒有必要害怕的,你吃了這茶,也不會有人找你麻煩的。”
以九姑娘的身份,天底下自然是沒有任何人配讓她奉茶,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那些故人誰敢因爲這個而找小玉兒的麻煩,先得過她這關。
“七姑娘,這時候怎麼就這麼遲鈍。”一旁的安寧無奈的走過來,輕輕杵了杜七一下,嗔道:“這茶,姑娘哪怕上給明燈喫,也不能給小玉兒啊。”
明燈聞言,身子一抖,旋即幽怨的看着安寧。
白玉盤則是感激的看了一眼爲她解圍的安寧,鬆了一口氣。
“爲什麼。”杜七問。
“長幼有別,尊卑有序,可亂不得。”安寧解釋道。
“尊卑?”杜七聞言,先是一怔,終於想明白了白玉盤在害怕什麼。
她不是笨,而是在杜七的心裏,她還沒有將白玉盤當做丫鬟看,只當她和安寧一樣,是柳依依、連韻那樣的姐妹。
以往也有過類似的事情,可杜七以爲,她和白玉盤應該已經熟絡了,不用生分纔對。
“我沒把小玉兒當下人看。”杜七捧着散發着香氣的普洱茶,認真的說道。
安寧看了一眼白玉盤,轉身問道:“不當下人,那是怎麼看的。”
杜七想了想,音調上揚了幾分:“妹妹?”
“……”
安寧餘光一瞥,就發現白玉盤的臉色慘白。
“七姑娘,你就別嚇她了。”安寧嘆氣,心想七姑娘果然還是不懂人心,連她都能看得出來的事情,杜七卻迷迷糊糊的。
安寧又覺得,杜七這種迷糊就是女兒家的嬌憨,是她這個沒有女人味的禪子需要好好學習的東西。
“我沒有嚇她啊,你們究竟是怎麼了。”杜七眨眨眼,不當下人當姐妹,怎麼小玉兒還不高興了。
“哪有人想要做下人的。”杜七說道,她想起了十娘和以前的翠兒,便覺得……這些姑娘沒有一個想要做人下人的。
“所以我說七姑娘你不聰明。”安寧指着一旁的明燈:“她呢?姑娘怎麼看。”
“丫鬟。”杜七說道。
明燈輕輕的笑了,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眼看着杜七腦袋上飄起來一個問號,安寧又補充了一句:“七姑娘也不用明白。”
“哦。”杜七聽着安寧的話,眼睫一顫,隨後說道:“……小玉兒。”
“姑娘。”白玉盤不安的看向杜七。
她好像影響到姑娘的興致了,應該姑娘高興最重要的。
“你可真奇怪。”杜七說道,心想以往的寸心可不會想着做下人,那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
“我……我都聽七姑娘的。”白玉盤忐忑的說道。
“我又沒有生氣,只是覺得奇怪。”杜七歪着頭:“姐妹不喜歡,想做下人,若是十娘知道,定要罵你沒出息了。”
“七姑娘這就不懂了,下人,也要看伺候的是誰。”安寧走過去,從身後輕輕抱住白玉盤,打眼看着杜七:“再說了,總是想要入望海店的七姑娘,可沒有資格說小玉兒沒有出息。”
“你呢。”杜七看了一眼金剛寺的方向。
“我也沒出息。”安寧啐了一聲。
“我們都是沒出息的人了。”杜七搖頭,她耳墜上的藍寶石輕輕晃動。
“還要看姑娘的有出息怎麼定義。”安寧摟住白玉盤的腰,小腦袋搭在白玉盤的耳側,深吸一口氣後說道:“想要侍奉自己所喜歡的姑娘,這難道不是天底下最有出息的事情。”
白玉盤聽着耳邊的聲音,身子一顫。
安寧姐的這句話,真的是說到了她的心裏。
明燈也忍不住跟着點頭。
什麼修仙,哪裏比得上叫小姐起牀,幫小姐換衣裳,伺候小姐洗漱來的讓人幸福。
“你要這樣說的話,我好像明白了。”杜七心想這難道就好像她伺候十娘一樣?
可是……小玉兒對她的喜歡,能比得上她對於十孃的喜歡嗎?
杜七有些倔強的說道:“那還是我更喜歡十娘一些。”
“姑娘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喜歡翠兒姐的心情,一點也不比七姑娘喜歡杜先生差。”安寧一眼就看破了杜七的想法。
“我也喜歡小姐。”明燈立刻跟上。
“我……”白玉盤薄脣微微一動,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終究是白玉盤的丫鬟,而不是杜七的,至少目前不是。
姑娘家的心思本就是這樣斑雜,也怨不得白玉盤的心思細膩。
安寧察覺到了什麼,她先是伸手揉了揉白玉盤的臉蛋,隨後說道:“七姑娘傻乎乎的,咱們身邊不就有一個最好的例子……”
“例子?你說什麼呢。”杜七疑惑的看着安寧。
“那當然是翠兒姐了。”
提起翠兒,安寧大眼睛裏幾乎瞬間就起了一層氤氳的水光,抱着白玉盤的手都緊了許多,安寧傻呵呵的笑着:“不愧是翠兒姐,在這種時候……都這麼有用。”
“有用……”杜七覺得這可不是用來形容人的詞兒,而且她大概知道安寧要說什麼了。
以前也說過的,拿翠兒姐舉例子。
“翠兒姐是杜先生的丫鬟啊。”安寧回過神,她擦拭去自己嘴角的口水,咳了一聲後說道:“七姑娘想想,如果杜先生給翠兒姐奉茶,她能喝嗎?”
果然。
杜七眨眼。
安寧一提到翠兒姐,就什麼都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