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傍晚。

    杜七顛簸勞累,沐浴後早已睡下。

    翠兒的房間中,杜十娘與翠兒聊着天,將這一行遇到的事情以及南鎮的變化都告知了她。

    “所以說十姑娘你們費盡去了城南就帶了一個病秧子半妖回來?”翠兒聽着杜十孃的話,面上是匪夷所思,至於說南鎮的事情她知道,也只有杜十娘兩耳不聞窗外事。

    翠兒與杜十娘不同,對半妖有正常人該有的忌憚。

    又覺得十姑娘突發的善心有些莫名其妙。

    畢竟初衷是給杜七找一個伴兒。

    杜十娘無法反駁翠兒的話,只是道:“已經將她那送給師先生了,先生讓明兒去看看。”

    “行吧。”翠兒點頭。

    畢竟杜十娘是主子,她高興就好。

    “那春市與店裏我去留意合適的人?”翠兒問。

    “交給你了。”

    給杜七找一個伴的事情倒是經過認真考慮的。

    ……

    ……

    翌日辰時,天剛矇矇亮杜十娘就帶着杜七出了門。

    七姨用積蓄在春風城買了一個不小的院子,平日裏一個人住,前些年杜十娘和石閒偶爾也會去留宿,近幾年倒是沒有過了。

    “十娘,我們去七姨家嗎?”杜七問。

    “嗯,師先生說送到那兒他有空去看,今天應該可以知道結果……也不知是什麼病。”

    杜七眨眨眼,她倒是知道是什麼病,那姑娘包括最重要的君主之官【心】在內的五臟幾乎全面衰竭,脈象已然微不可見。

    只是不知道應該怎麼救,按照醫書上寫的……這幾乎是死定了。

    可杜七覺得醫書只是開了個頭,真正的道還在後面,所以才贊同十娘去找那個她並不太喜歡的師先生。

    ……

    二人到了七姨的院子,看起來不算闊綽,紅漆也掉了許多,只有門檻還依舊如新。

    大門從裏面鎖着,杜十娘便只能敲環。

    “十娘,這個時辰是不是不太好。”杜七心道七姨雖說年紀不大,可身子弱的很,和那小姑娘是有些相似的。

    嗯……這麼說有些不對,因爲不是七姨像小姑娘,而是小姑娘體內的器官提前老化。

    “沒關係。”杜十娘哼哼了聲:“你以爲七姨和你一樣?她應該都起了一個時辰了。”

    一個時辰……

    杜七覺得一個人晚睡早起是不好的。

    不久後,門裏面有開鎖的聲音,隨着漆門緩緩打開,那初日驅散了院內的影,顯露出一張和藹溫柔的面容。

    “原來是七姑娘,早。”七姨緩緩道。

    “七姨早。”杜七笑着。

    “七姨,你沒看見我嗎?”杜十娘揮了揮手。

    “看見了,大清早像一隻狸花一樣令人心煩。”七姨擡起枯樹一樣的手臂拍打着杜十孃的臉,問道:“你這妮子,我不是給你門管了?”

    杜十娘看着她:“你門在裏面鎖,我拿着鑰匙就能開了?”

    “……”

    “……”

    二人對視了一會,七姨擡手,杜十娘表示是自己的錯。

    杜七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似乎杜十孃的道理在七姨面前還要差上許多。

    而且……門管是什麼?

    杜七腦袋上飄起一個問號。

    杜十娘見狀對着杜七說:“七姨說的是鑰匙,該是哪裏的方言,人一老了就容易這樣。”

    “嘶……”七姨抽了一口涼氣:“你這死丫頭怎麼說話呢。”

    杜十娘對着七姨說道:“該讓我們進去了吧,外面冷。”

    “七姑娘,我們走吧。”七姨無視了杜十娘。

    “嗯。”杜七率先走進去,看着眼前的四四方方,這院子要比她和十孃的住處還要大,可是一路鋪着青石磚瓦,連一絲綠色都沒有,只在院落的正當中有一株幾人合圍的老槐樹。

    青石被槐樹的影充滿。

    那院落盡頭唯一、很是氣派的閣樓應該就是七姨的住處。

    杜七向着那閣樓走去,身後,杜十娘與七姨說着悄悄話。

    “我說七姨你總是叫這妮子七姑娘是不是太客氣了。”

    “幹你何事?”

    “不是,我聽着彆扭。”

    “你把耳朵堵上不行?”

    “……”

    “我讓那老東西給你治臉爲什麼不同意?你不要臉了?”

    “十娘可以不要臉。”

    “呸,我還不知道你這丫頭,算了,你後悔了再與我說。”

    “嗯。”

    “早上吃了沒?”

    “沒喫。”

    “我去準備早食。”

    “我來幫你。”

    “那老東西有話要和你們說。”

    “知道了。”

    一路青石,一路輕言,杜七很喜歡這種感覺,是那洪流中罕見的光亮。

    星辰於星空的差距也許很大,但總歸是在那方寸螢火間。

    上了樓,屋子前,七姨停下腳步,說道:“那個半妖丫頭你們認識?”

    杜十娘搖搖頭。

    杜七搖搖頭,而後又點點頭。

    七姨與杜十娘一起看着她。

    杜十娘驚訝道:“你裝撥浪鼓呢,真認識她?”

    杜七表示自己與連韻她們出門時候見過這孩子的姐姐。

    杜十娘瞪大了眼睛:“我怎麼不知道?”

    “十娘你又沒問。”杜七理所當然的道。

    “嘶……”杜十娘抽了一口涼氣。

    七姨笑了笑,沒有表示什麼。

    “那老東西已經一夜沒睡了,一直在研究那丫頭的身子,我覺得他不一定有本事治得好。”七姨提醒道。

    她見過不少這樣有着先天疾病的姑娘,可不是那麼好治的。

    言下之意是如果沒有太大關係,死了也就死了。

    杜十娘當然明白七姨想說什麼,接着道:“是個孩子,盡力吧。”

    “也好。”七姨輕輕笑着:“那醫藥費算在我這兒,我給。”

    “那怎麼好意思。”杜十娘笑着。

    “行了,你們進去吧,我去弄點喫的。”說着七姨下了樓。

    經過了七姨的調節,杜十娘心情不再緊張,拉着杜七的手看着屋內異常明亮的光,敲了敲門。

    “進來吧。”師承心道在門前說了那麼多話,還真以爲他聽不見?

    “打擾了。”杜十娘說着推開門。

    一間小屋,家徒四壁,只有一張小牀。

    小姑娘躺在牀上,死活不知。

    師承站在牀邊看着她們。

    屋內沒有桌子,自是沒有點燈,可卻亮如白晝。

    杜十娘視線掠過頭頂,一道莫名的光源便在那裏。

    杜七心道該是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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