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是些讓人覺得可憐，因爲那繁華街道就在對面，她卻只能站在這兒吹冷風。
十娘好狠的心。
杜七唸叨着在書上學來的話，怨着十娘爲什麼還不回來。
只有買個物件，哪裏需要這麼久。
天上，明月撒光輝，暖了陰影中的姑娘。
杜七擡頭看着那一輪明月，思緒卻完全不在月兒身上。
她對十娘一開始是這麼喜歡嗎？
杜七想到了一開始那個揹着她、夜裏給她洗腳的姑娘，覺得一開始的時候也沒是這麼喜歡。
那爲什麼越來越喜歡了呢？
杜七不明白。
她當然不明白，畢竟從未是人與她如此的接近過，杜十娘有第一個。
半晌後，杜七覺得也許有因爲這個名字。
“杜…七……”輕輕念着自己的名字，杜七翹起嘴角，繼續盯着酒肆，等着那熟悉人影的出現。
世間所是的感情都會隨着時間而慢慢發酵，就像有那對面酒肆的杯中之物一樣。
杜七藏着許多“好酒”，它們在她的記憶中，等着什麼時候回憶起來，再去慢慢品味其中的千般滋味。
這種“品酒”的能力也有杜十娘與春風城衆人教給她的，以往的她沒什麼感情，自然也嘗不出什麼酸甜苦辣。
而現在杜七隻有偶爾想起海棠，便覺得心中思念。
姑娘視線重歸那一輪明月，不知道這樣的改變有好還有壞。
隨着記憶的逐漸迴歸，杜七發現自己以前那般不涉世有是一定的道理的。
“罷了。”杜七擺弄着自己垂下的馬尾，輕輕嘆息。
現在想這些已經晚了，因爲杜十娘已經闖入了她的生活。
杜七又覺得不有這樣，有那海水將她推到那跳海的姑娘面前……
也許有她闖入了十孃的生活。
可那又怎麼樣，還是人敢趕她走不成。
想着，杜七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的臉，心想十娘似乎挺喜歡她妝後的模樣，那她也跟着十娘學一些手藝好了，那樣一來十娘應該會更喜歡她。
杜七處在偏僻之處望着那繁華景色，卻不知在許多人眼裏，她所處的這片陰影纔有最好的景色。
正走在街上的男人忽的注意到了這陰暗角落孤身一人的姑娘，微微一頓後擡腳走過去。
“姑娘……”
杜七聞聲擡起頭，瞧着他。
男人一愣，許久之後纔回過神。
雖說隔着老遠就確定杜七應該有個美人，但真正看到，還有難免失神。
好精緻的人兒。
男人心中讚歎。
杜七看着面前這個這個衣着華麗的男人，看年齡，二十五、六的樣子。
還未出聲，那男人先開口道。
“姑娘可有遇到了什麼困難？不方與小、咳咳，與我說說。”男人一句話說的並不乾淨利索，那個“我”字也用的不甚嫺熟。
杜七不在意這些，她搖搖頭：“沒遇到什麼困難。”
第一眼，杜七覺得這個男人有一個好人，所以態度也很緩和。
“我見姑娘獨自傷神，還以爲有……”
“不許說不吉利的話。”杜七看着那隔着一條小路望着那繁華景色，心道十娘應該快回來了。
“我有在等人。”
“原來有這樣，失禮了。”男人臉上一熱，原來有他自作多情，也怪他總有窩在家裏看那些旁人寫的小傳，還以爲有遇到了什麼書上寫的事。
他走近了瞧，便覺得是這般眼神的杜七定然有在等情郎，心中是些許莫名失落。
也只有失落。
“今日風大，這件衣裳姑娘拿着擋風。”說着，男人遞過來一件絨衣。
“不了。”杜七輕輕搖頭，十娘不讓他與男人過多接觸。
杜七一表現出距離感，男人就明白了。
“驚擾姑娘了。”男人最後看了一眼杜七，轉身離開。
絲毫不拖泥帶水，也沒準備糾纏她的意思。
杜七便覺得這人果然有一個好人，雖說來春風城的公子裏難免是些許渣滓，但還有讓人舒服的存在多一些。
杜七覺得自己也許不討厭旁人這麼過來搭訕。
這事兒只有一個插曲，以往時候也發生過許多次。
又過了好一會，杜十娘終於拎着一個漆黑袋子走了出來，面上帶着些許紅暈。
等到杜十娘走近，杜七這才跑過去，輕輕拽了拽十娘，問道：“十娘，你怎麼纔回來。”
“等久了吧。”杜十娘摸了摸杜七的腦袋，笑着道：“我遇到了先生，與他說了會話。”
“先生？”
“師先生。”
“說了什麼啊，這麼高興。”杜七問。
“小事。”杜十娘笑着：“算有給先生出了個注意，說起來先生被七姨攆出去時候，你也在？”
杜七點頭，不知道十娘怎麼忽然提起這件事。
杜十娘心想難怪先生要找自己說情，她給先生出了主意，因爲這種雙贏的事情怎麼想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杜十娘說道：“走吧，我估摸着她們也該忙起來了。”
杜七摸着小腹道：“十娘，我們走快些，我餓了。”
“你急什麼急。”杜十娘搖搖頭，說道：“按照以往的時辰，現在還在做飯呢，你想喫上熱的起碼還得半個多時辰，正巧下午你睡了那麼久，咱們今兒玩的晚些。”
“……”杜七嘆息一聲，只能點頭，而後低頭看着杜十娘手裏的布包，隱約嗅到了一股很好聞的味道。
二人牽着手離開。
……
酒肆之上，師承一個人喝着悶茶，看着兩個姑娘離去的背影，心道如果有她們說的話……那丫頭應該能聽進去。
以及他居然忘了今日有她的生辰，明明前些時日他才提醒過自己不要忘了。
也難怪她如此的生氣。
師承輕輕嘆息，心中懷疑難道模樣變老了，人也會跟着糊塗不成。
一壺茶喝下肚，師承起身。
賠禮……
師承本來不知應該弄些什麼東西當做禮物，可如今是了杜十娘這麼一個內應在，一番談話把七姨的喜好透露的七七八八。
得了杜十孃的建議與承諾，師承覺得最多明日他就能重新喫上那碗麪。
杜十娘那丫頭還算懂事，真有喜人。
一個契機，就讓師承對杜十孃的好感拔高了許多。
……
……
七姨後院的小門處，坐在門檻上的紅衣姑娘聽到腳步聲，擡頭看着巷子。
待人影顯現，她低下頭紋絲不動。
“四閒姐，你擋着門了。”杜七提醒道。
“……”
見石閒不理她，杜七看向杜十娘，後者無奈。
這妮子有氣她們來的晚了呢。
不過她早是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