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時,一輪明月高懸,月光雖清輝卻不夠明亮,所以即便點着燈籠也看不太清楚院落中的景色。

    今夜的天色很好,連綿小雪停了一陣,正適合出行。

    按照以往的時辰,明燈已經睡下了,可現在她正站在院子裏,依依不捨的抓着杜七的袖子。

    “小姐,早些回來。”明燈可憐兮兮的說道。

    “這要看十娘什麼時候想回來,我說的也不算。”杜七說着,看向樓上,燈火間可以見得翠兒正再幫着杜十娘做出行準備。

    隨着杜七開口,陣陣霧氣散開,此時天氣愈發寒冷。

    “明燈,我不在家,你可要穿暖一些,若是染了風寒就要花銀子去別的醫館了。”杜七叮囑道。

    “小姐,我身子很好。”明燈說道。

    她以往沒想過這種話能從她這個病秧子口中說出。

    多虧了小姐和十姑娘。

    “石姐姐呢”杜七問。

    “姐姐睡下了。”明燈小聲道。

    “小姐,和姑娘出門在外,要事事小心纔行”明燈憂心道,小姑娘眼裏,外面的世界是殘酷血腥的,此時的明燈除了春風城,覺得什麼地方都不安全。

    “安心,我可不會有事。”杜七想着,有些期待和十孃的二人旅行。

    書中說這般的相互依靠是感情升溫最好的方式,不知對自己和十娘有沒有效。

    明燈看着姑娘那水潤的眸子,不再說話,只能雙手環住姑娘的腰肢,整個身子貼了上去,似是想要臨走之前再聞一聞她的味道。

    翠兒拖着一個大行囊下來,看到明燈的樣子,無奈道“你貼着姑娘做什麼,還不快過來給我搭把手。”

    “哦。”明燈依依不捨的鬆開杜七,走過去托住翠兒手裏的行囊,翠兒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杜七比劃着足足有半個自己高的行囊,驚訝道“翠兒姐,這都是”

    “衣裳什麼的。”翠兒說道。

    “有必要帶那麼多”

    “出門在外,用自己的東西總是沒有錯的。”翠兒說道“明燈,馬車在橋頭,隨我先把行禮送上去,姑娘在這兒不要動。”

    說着,明燈和翠兒一同出門。

    杜七一個人站在院子裏,看了一眼她和杜十孃的房間。

    此行除了是和十娘一起賞玩,還是想要看看她和海棠以前的家。

    杜七發覺她對海棠的瞭解並不多。

    就好像她到現在也不知道海棠喜歡那白龍哪一點。

    杜七擡起頭瞧着那月亮。

    海棠喚她阿纖,這名字比那所謂太陰元君要好聽許多。

    杜七有些好奇海棠是怎麼與她認識的。

    從規矩上來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想起了白龍腰間的那一道青色令牌。

    是了她忙着睡覺的時候,丫頭曾經接幫着她處理過一些事情,該是那時候認識的。

    原來是朋友,怪不得那人對白景天和秦淮這麼照顧,連帶着春風城的夜晚也如此安定。

    至於說杜七爲什麼忽的想起了那纖阿,也很簡單。

    因爲她嗅到了一股幽香,那是一股桂蘭氣息。

    “你傻站着看什麼呢,走了。”杜十孃的聲音從一側傳來,將杜七從回憶中拉扯出來。

    杜七轉過頭,接着一愣。

    “十娘,你怎麼揹着一塊板。”

    “呸,什麼眼睛。”杜十娘走過來,指着自己身後的修長的琴囊道“這裏面是過南風,我帶着它去淮沁。”

    “十娘,你帶着它做什麼。”杜七不理解。

    杜十娘盯着杜七看了一會兒,說道“有用的上的時候。”

    “十娘”

    “嗯”

    “不沉嗎”杜七問。

    杜十娘微微一怔,隨後點頭“沉,才背下樓我就開始腰痠了,正好,你抱着吧。”

    杜十娘說着解了肩帶,將整張琴送到杜七懷裏。

    杜十娘輕笑“過南風已經送給你了,可不該我拿着。”

    杜七抱着沉重古琴,腳下一個踉蹌,還好她足夠靈巧。

    “抱穩了,若是摔壞了,把你賣了也沒有琴徽值錢。”杜十娘嗔道。

    “知道了。”杜七小心翼翼抱着那沉重古琴,隨着杜十娘出門。

    出了院子,杜十娘鎖住大門。

    “十娘,咱們怎麼總是夜裏走。”杜七問。

    “晚上快些。”杜十娘說道“城裏到畫舫的小路沿途都有人看着,也不怕碰着賊人。”

    “可我有些困了,在馬車上睡得不舒服。”杜七說着,打了個哈欠。

    “沒事,我讓你翠兒姐去找好的馬車了。”杜十娘說着,自懷中取出一張銀票在杜七眼前一晃“銀子,賺了就是用來花的。”

    教安寧練琴和前些時日從石嬰那裏得到的銀子雖然和她的丟失的積蓄無法相比,可也是一筆不菲的財富。

    此去淮沁路途不斷,自然是要舒服一些,她這次是和姑娘去玩而不是受罪的,所以杜十娘罕見的大方了一次。

    橋頭,翠兒和明燈站在兩輛馬車前,看到杜十娘和杜七後翠兒招手“姑娘,這兒”

    兩人走過去。

    兩輛馬車,一輛標準大小用來放行李,另一輛看起來精緻許多,也足夠寬敞。

    “這車怎麼樣,夠你睡了吧。”杜十娘問,可杜七沒有迴應,而是看着車伕發呆。

    杜十娘順着杜七的視線看過去,發覺是一個女車伕,在春風城也不罕見,她推了一把杜七“回神了,你看什麼呢。”

    “沒什麼,可能乏了。”杜七的視線從車伕身上移開,緊接着驚訝道“十娘,這車好漂亮。”

    眼前馬車四面皆是昂貴精美的絲綢所裝裹,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知紗遮擋,燈火下,那月光垂落下,雅氣十足。

    “也不瞧瞧花了多少銀子,能不好看嗎”杜十娘笑着。

    平日裏她們這樣的姑娘有錢也用不起這般銀絲車蓋,大概是那白公子知曉他們要出門,特意準備的。

    當然,銀子該給還是要給的。

    “行了,我們走了。”杜十娘接過杜七手中的古琴放上前方精緻的馬車上,率先上車,叮囑了前方那女車伕幾句話,便起了簾子。

    “翠兒姐,明燈,我走了。”杜七說道。

    翠兒主動抱住杜七,在她額前輕輕一吻,於她耳邊說道“玩的開心。”

    “嗯。”杜七點頭。

    “小姐”明燈小聲說道“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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