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由三十多名精兵護送着快速駛離邊城,漫漫官道似乎看不到盡頭,猶如人生,你永遠不知道前面要面對的是什麼,你能做的,只是忍着情緒,捂着傷痛,揚起嘴角,踏穩自己的腳步,一步一步努力向前而已……
道路崎嶇難行,馬車轎廂重重顛簸着,文悠然閉上眼睛,晶亮的眼淚至眼角滑落下來,重疊相吻的畫面浮現在腦海中,一次又一次,交換着的急促呼吸,汗水和淚水,似乎只有那般熱烈,那般的精疲力竭,才能讓兩個愛着的人感受着被愛,忘卻這世間的一切苦楚和煩惱。
半月後,文悠然終於回到了盛京,看慣了邊城的貧瘠,此刻眼前的繁華是這般喧鬧熱情,她承認自己一直喜歡盛京,不僅僅是這裏好玩的地方太多,而是良好的氛圍似乎感染着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會感覺那般壓抑淒涼。
再次見到孃親時,發覺孃親老了許多,母女二人緊抱着痛哭了一場,文悠然像個孩子似的緊緊依偎在孃親懷中,終於將滿腔積壓了許久的情緒發泄了出來。
次日文悠然至御書房見了皇上,仔細將邊城的事務做了份詳細的報告後,又去了長泉宮向母后請安。回了宅子,風沐林似乎來了好一會兒了,待他爲文悠然診脈後,親自命人將大包大包的藥送了過來,只道是些都是補氣養血的藥材,先將身體調理好。
文悠然和桑榆去了城西的藥堂,胡繼先和夥計們歡喜着急忙上前迎接,一陣噓寒問暖後,胡繼先拿出賬本,向她仔細報告了兩年多的營運賬目情況,文悠然很欣慰,讓他將滋補品盈利的一部分作爲獎勵派發給大家。
胡氏藥堂積小善爲主,一直以來免費爲百姓診療贈藥,名氣大了,口碑也越來越好,城中世家富戶很多特地來這裏購買滋補品,看着來往求醫的百姓不斷,他們感激地拿着自己需要的藥包離開,文悠然的心漸漸明亮起來。
午飯後,胡繼先笑笑道:“街頭有一家劇院,經營不下去了,現在免銀子觀看節目,文大人和桑榆姑娘等會可以去看看,下午場演的是‘亂世長生殿’,好看得很!”
桑榆一聽,立刻有了興致,急切問:“這亂世長生殿講的是什麼?”
胡繼先笑着回:“講的是唐明皇與楊貴妃長生殿盟誓,馬嵬之變貴妃命殞黃沙,玄宗思念貴妃,派人上天入地,到處尋覓她的靈魂。貴妃也深深想念唐明皇,併爲自己生前的罪愆懺悔,他們的精誠感動了上天,在織女星等的幫助下,終於在月宮中團圓。”
“一聽就很感人!”桑榆精神的單眼皮適着興奮的神色,抱着文悠然的胳膊說,“悠然姐姐,我們去看好嗎?”
遠遠的便看見劇院門口人滿爲患,桑榆激動着拉了文悠然用力擠入劇院內,整排的座位早已佔得滿滿當當,空隙間能站人的地方同樣擁擠不堪,桑榆內功好力氣大,帶着她找了個後排高的位置站着觀看。
劇目準時開場,喧鬧的現場立刻安靜下來,兩個幫工拿長長的竹竿將數丈高的幕簾推開,演戲劇的伶人們早已候在大大的臺子中央,以振奮人心恢宏大氣的編鐘之聲開場,歌唱男伶人高亢洪亮的唱了一段,簡短的歌聲停下來後,表演臺左邊角落的五幾張綠綺前伶人們開始撥動琴絃,琴聲悠揚婉轉,舞臺中央的兩名舞蹈的伶人開始表演,一男一女,分別飾演着唐明皇與楊貴妃的角色。
兩人的舞蹈中分分合合,表現着情意濃濃的甜蜜愛戀,搭配着琴聲甚是感人,文悠然看着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五張綠綺的琴聲漸漸變得如訴如泣,停止後換成清脆卻略帶悲傷的笛聲,舞蹈中表現的貴妃與唐明皇生死訣別,貴妃喝下毒酒慢慢躺到地上……
現場很多觀衆都流下了淚水,紛紛用袖子擦拭着眼角。
此情此景感同身受般,心劇烈痛着,腦海中浮現出自己也曾這般與龍亦正訣別,大顆的淚水至鳳目涔涔而下,文悠然伸手雙手捂着脣,努力沒讓自己哭出來。
停頓片刻後,一張綠綺的琴聲幽幽地響起,臺中央僅剩下飾演唐明皇角色的伶人,他的舞蹈隨着樂聲,那般淒涼孤寂,驟然響起洪亮的編鐘和鼓聲,使觀衆們的情緒突然緊張起來,舞臺右便出來數個伶人,他們整體稍亂的舞蹈飾演上天入地尋找貴妃。
文悠然的心似乎被這樂聲和場景揪着,難受不已,桑榆的眼睛緊盯着臺上,不禁伸手抱緊了她的胳膊。
安靜下來後,婉轉的笛聲再次響起,飾演貴妃的伶人不知何時早已換了另外一件純白色的衣裳,重新回到臺中央,她的舞蹈中帶着無限眷念和希望,不停旋轉跳躍,右邊的角落,飾演唐明皇角色的伶人也獨自舞蹈着,在各種樂器的一陣配合下,飾演着他們的精誠感動了上天,在一衆其他舞蹈伶人的幫助下,兩個人終於團圓,擁抱在一起……
現場還繼續安靜着,先前那兩個幫工拿長長的竹竿將數丈高的幕簾重新關閉,觀衆這才知道整場演出結束了,現場立刻響起熱烈的掌聲。
大部分人走出了劇院,桑榆看着難過不已的文悠然,扶她坐到了椅子上,見她傷心着,不忍打擾,便遠遠找了個位置坐下陪着她。
文悠然用雙手將自己的臉捂起來,顫抖着泣不成聲,那故事似乎預示着他們的結局,而根本沒有後半部分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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