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宋小魚手捧閒書,望向窗外秋色,杯裏的茶喝完了,早已無心再續。初秋的天,雲淡風輕,紙鳶翩躚,在這北宋亂世中顯出難得的安寧。天下之大,已經無法安放下一張書桌了吧。
桌上放着張叔夜的信,上面只有一首詩:
驚聞太原城破王稟投河
英雄立馬淚滂沱,
奈此遼金跋扈何。
隻手難扶宋社稷,
孤城猶擁舊山河。
風雲帳下飛騎在,
鼓角燈前老淚多。
蕭瑟秋風今又是,
至今人唱《大風歌》。
62歲的張叔夜英雄暮年,身爲知鄧州的南道都總管,大廈將傾獨木難支。
“好詩!”宋小魚讀了也是一腔熱血沸騰。他一直不明白爲啥很多古人文武雙全,有大胸懷大志氣有大能耐,爲啥總是放不開手腳,象一隻牽線木偶,任隨皇帝擺佈?手裏有兵權的文人作起來,真就要了大宋朝的命。比如第一次金兵撤離,李綱、种師道等將領想趁金兵渡河半渡之時,臨河邀擊之……說幹就幹唄,還要囉囉嗦嗦地請示皇帝,哼哼,結果個個氣的仰天長嘆老臉發青。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特事特辦都不懂啊,迂腐,氣死活該!再說宋江啊,好好一個梁山王,天天牽心掛腸要招安做個小官,給皇帝當炮灰不說把老命小命都搭上了圖啥呢?還有岳飛,打仗打的好好的,十二道金牌(你確定真是金子做的牌牌?)叫你回你就回啊?要是我宋小魚,立馬把十二道金牌都賣成現銀裝兜裏,繼續打金兵,憑啥回去送死啊?不是腦子進水了,就是讀書太多讀傻了!
所以,書讀的太多太好都不是好事,把自個兒給繞進去了出不來,有時候別人好心幫着拽都拽不出來。智商捉急啊。
宋小魚忽然覺得很沒勁兒,話說穿越了一回,天天打打殺殺,105個男人,3個女人,忒枯燥了啊,就不能談個戀愛風花雪月調劑調劑?
他想起了馬京娘,冰肌玉骨弱柳扶風舞着刀大戰金兵的情景,“丁香結子芙蓉絛,不繫明珠系寶刀”。
她現在在哪裏呢?
宋小魚想起了駱賓王的《詠美人在天津橋》:
美女出東鄰,容與上天津。
整衣香滿路,移步襪出塵。
水下看妝影,眉頭畫月新。
寄言曹子建,個是洛川神。
剛寫完,吳用和林沖走了進來,新墨未乾,字跡淋漓。吳用看了打趣道:“如今是秋天,兄長卻動了春心。”
林沖笑道:“哥哥莫非是中意那馬京娘?”
吳用忙問:“前番有個度娘,京娘又是誰?”
林沖就把黎陽夾擊巧遇馬京孃的經過詳細說了。
宋小魚臉紅了大半,埋怨林沖說:“往日看你是個寡言的君子,不似今日話多。”
吳用說:“金人捲土重來,如今太原府已陷了,河東、真定也在須臾之間……哥哥畢竟作何打算?”
宋小魚眼睛依舊看着“美人詩”,輕輕嘆了一口氣:“難不成叫我梁山去收復太原?唯今之計加強練兵防守山寨而已。我等兵力有限,但求自保。我想取了東平府和濟州如何?”
吳用沉吟不語。
“不可!”朱武和盧俊義走了進來,朱武搖手說,“兄長素以忠義立世,東平府和濟州尚在大宋治下。幾番太原保衛梁山不去,今日去奪二州府,恐失了梁山忠義。”
盧俊義也點頭稱是,笑對宋小魚說:“兄長多愛菊花,前日去到雁臺,那邊的菊花開的正盛,何不去觀賞一番?”
宋小魚笑道:“菊花品自清高,若去的人多了,怕它不喜。”
幾個人都笑了,盧俊義說:“往年重陽,山寨各處,忠義堂上都擺了菊花,衆人喝酒賞花好不歡樂,今年兄長意興闌珊,只想獨品卻是爲何?”
宋小魚道:“山河破碎,民不安生,何樂也?”
幾個人都嘆氣點頭,告辭而去。
雁臺的菊花開的真美啊!秋風中那鴛鴦菊,小小的花蕊在花瓣中顯得很不顯眼,它們有如一根根飄帶,微風乍起,龍翔鳳舞,灑脫異常;又如一棵大海葵,隨着“波動”而一起一伏,扭來搖去。由於整個花一半金一半紅,遠看似一個初升的小朝陽,它們的莖如荇藻,上面的花朵就如兩隻嬉戲的鴛鴦,似意喻着世上有情人終成眷屬。那一朵粉紅色的菊花昂首挺胸,豆芽似的花瓣緊緊簇擁在一起,遠遠望去,既像一個小絨球,又像一個大家族圍坐在一起商議什麼事情。斷金亭邊,有種菊花奇異的白,似天邊的雲,盛開的棉……
九月的天氣微微寒涼,北雁南去,叫的悽切。惟有這綿延望遠的菊花迎着涼風和潮氣,送來陣陣清香,似乎一切在淡遠,一切又在歸近。也只有空中陣陣的行雁,才能顯出這真正的秋意,一種淡雅而寧靜的自然。
“他年我若爲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在這團團簇擁的菊花裏,在這茫茫渺渺的秋意裏,就這樣牽扯出宋小魚的絲絲縷縷的秋緒菊結來。
“好花!”宋小魚雙手反剪,心裏讚歎。有菊花應該還有美酒和好詩。再有一個美人兒荷鋤嫋嫋婷婷,弱柳扶風地在那籬笆邊採摘菊花,調皮地在青絲上插來戴去。
春蘭兮秋菊,長無絕兮終古。
辜負卻桃嬌,柳嫩三春景,捱盡了菊老荷枯幾度秋。
宋小魚從懷裏拿出笛子來,走到一塊石頭上,盤腿坐了,輕輕吹了起來。
秋菊能傲雪,風霜重重惡。本性能耐寒,風霜其奈何。深秋的早晨,大地、屋頂、樹枝都灑滿了寒霜,瑟瑟秋風吹來,黃葉紛飛,寒蟬悽切。
黃花落葉一地,十里長亭短亭……爲什麼很多人要在秋天送別,還要在亭子裏?
玩什麼情調?宋小魚搖搖頭。笛聲悠悠,一個人的北宋,一個人的梁山泊,一個人的菊花……
“死宋小魚!”背後一拳捶來,他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那個不幸穿越成時遷的武二。
“nz快愁成肉乾了,你還有心情在這兒又是看菊花又是吹破笛!”時遷兼武二憤憤地說。
宋小魚停下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聲說:“說了幾百遍了,不要叫我宋小魚ok?叫別人聽見好嗎?請叫我公明哥哥!”
時遷兼武二抱頭蹲在地上,哭喪着臉說:“照這麼說,我也只有認命當時遷咯?關鍵我不會輕功,更不會偷東西呀。”
“你就不會學?”宋小魚說,“我剛來時啥也不會,老老實實地去學劍術學各種武藝,現在都會了。”
時遷兼武二蹦了起來,大叫道:“你叫我去學偷東西?不行不行不行!”
宋小魚慌地一把捂住他的嘴,低聲罵道:“這麼大聲幹啥?不想在這兒混了?nz人前裝b扮宋江,人後還是宋小魚,整天滿嘴山東味兒的宋朝官話,容易嗎?大家都難啊。”
“要不你去踏白營吧,總比學偷東西強。”宋小魚說。
“踏白營是神馬東東?不是騎踏板車的吧?”時遷兼武二一頭霧水。
宋小魚笑罵道:“都你這水平也敢玩穿越,古代唐宋時期的偵察兵都叫踏白,明白了嗎?”
時遷兼武二瞪大了雙眼,笑道:“漲姿勢了,nz沒有白來一趟,還玩上宋朝的踏白了。”
兩個人說笑了一會兒,時遷兼武二高興地去了踏白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