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鎮鐵匠 >第三十四章 兒子怎麼了
    “哎喲他孃的”

    鐵錘掉在地上,韓國富強強忍疼痛,右手接過左手的火鉗,把成形的鋤頭放到離腳的地方。眉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剛纔那一錘擦着拇指的邊。

    唉怪自己心不在焉。他慢慢取下手套,沒有見血,但指甲蓋內一片烏黑,整個指頭火燒火燎一樣的疼。擦擦汗,在水缸裏洗淨了雙手,掏出根菸,蹲在門口抽起來。

    今個兒說起來也邪乎,他這腦袋裏總是迴盪着兒子昨天下午說的幾句話,反來複去的在腦袋裏打轉兒。兒子今天上午坐車回了學校,也問不着了,他到底是啥個意思嘛

    叼着煙起身舀兩瓢水潑滅了爐膛裏的火,得了,今個兒早收工。

    韓國富先去診所裏讓瞧了一眼手指頭,說裏面是淤血,能慢慢長掉,他放心回了家。

    韓林氏正在屋裏收拾韓慶餘的房間,聽見院中動靜,走到窗口看了一眼,“喲,今兒怎麼這麼早”

    “哦,街上沒什麼人。我又砸着手指頭了,就關門唄。”韓國富輕飄飄說了一句。他想着要不要把昨天爺倆兒喝酒的事說出來,興許孩他媽就參謀出孩子的意思呢。

    嘶,可是她一準會逮着自己好一陣數落,揹着她讓孩子喝酒確實做得有點兒賊。

    “哎喲喲,疼,疼,捏我幹什麼”韓國富扒拉開韓林氏的手,揉揉胳膊。

    “問你話裝沒聽見是不是”韓林氏白他一眼,“你有什麼事兒瞞着我吧”

    韓國富別過臉呲牙咧嘴一下,什麼事兒都瞞不過三天,這輩子他真是栽這婆娘手裏了。回過臉老實一笑道:“我是想起個事兒來,你坐下,我說出來你評評理。”

    韓林氏依言坐下,又看了看他的臉色,“怎麼,出什麼事了”

    韓國富先喝了口冷茶,找了找感覺,這才一臉氣憤道:“說起來,也怪我嘴饞沒忍住,唉昨個兒下午,鋪子裏不是有瓶老張還咱的酒”

    “啊,你給喝了”韓林氏的臉色變了變,嗅出點兒不對來。記得昨晚慶餘回來一身菸酒氣,當時她還問了一句,孩子說是幾個叔叔伯伯喝多了在鋪子裏說話把他染的。煙燻有可能,酒氣還能上身了“你兒子也喝了,對吧”

    “嘿嘿嘿,就知道瞞不過你的法眼。”韓國富笑得一臉心虛。

    韓林氏抄起旁邊的掃帚,“我就知道兒子早晚讓你教壞,臨去上學了,你教他喝酒一天你都忍不了嗎啊”

    “別打別打是慶餘想嚐嚐,我才說陪他喝一口的,是他一發不可收拾,啊”韓國富捂着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還說兒子的不是沒有你先饞他,他會想嘗酒你個不知羞的”

    “哎,等等,等等,”韓國富抓住掃帚,“我想說的不是這些,他、他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我不太明白什麼意思”

    韓林氏奪過掃帚放到牆邊,“哼,你那榆木腦袋能想明白什麼快說兒子說什麼了”

    韓國富擡起手臂,“先把我拉起來,手指頭好疼啊,跟在爐火裏烤着一樣。”

    韓林氏過去把他拉起來,又拽着他的指頭看了一會兒,“找大夫看看吧”她就算非常想知道兒子說了什麼,但也清楚丈夫的身體同樣不可忽視。

    “看過了,說慢慢就消了。”韓國富握住妻子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昨天慶餘說了幾句話,可能是醉了,稀裏糊塗的。”

    “哎呀,你快說啊,可急死我了”韓林氏輕拍着桌子催他。

    “他當時有點兒沮喪,說對不起我們,白白浪費了半年時間,以後會好好學習,反正就是這一類的,當時我以爲是醉話,可今個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當時他那語氣”

    “愧疚”

    “對,對,就是愧疚。”

    韓林氏嘆口氣,坐在一旁沉默了一會兒,起身去了竈房。

    “誒你倒是說句話啊。”韓國富一臉鬱悶,這到底算是什麼情況啊

    韓林氏面無表情的舀水、洗菜、燒火,做着習以爲常的事,心裏卻亂成了一鍋粥。

    她最怕的事情要發生了嗎

    電視上播的片子裏,都在講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精彩,城市的小孩多麼的優秀,樓有多高,科技有多發達,無一不在吸引着人們涌進城市。

    可是,閉塞小鎮裏的孩子怎麼辦呢

    他們的童年是在河裏泥裏摸打滾爬,是掏鳥蛋摘野果,連一本像樣的連環畫都沒有。等入了學堂,只有從老師和課本里汲取新鮮血液,課餘時間仍然是滿山遍野的亂跑和埋頭紮在莊稼地裏的兩褲腿泥水。小鎮裏,他們是一樣的,快樂或者傷心都大差不差。

    但一進了城市就變了呀,他在小鎮裏僅存的一點兒優越感也沒了,變得泯然衆人矣,甚至還不如衆人。別的孩子手指能在鋼琴鍵上歡快的跳舞,能在衆人歡樂之時高歌一曲錦上添花,能在白紙上塗出栩栩如生的花兒來

    鏘啷一聲,驚醒了沉思中的韓林氏。

    “這裏水開多久了鍋都要燒乾了。”韓國富掀開鍋蓋,擔心的看着妻子,“到底怎麼了”

    “想點兒事,水少了,再添點兒。”韓林氏狀若無事的填柴禾。

    韓國富把微焦的饃撿出來,添了兩瓢水。“他娘,是不是孩子遇着什麼事了你別把我一人蒙鼓裏呀,我也着急上火的。”

    “我尋思着,是剛上大學,同學來自五湖四海的,他跟人一比,覺着自己不太能夠。”韓林氏眼望着火苗,語氣悠悠。

    韓國富一聽,心裏登時有了計較,“那這還是怪我,沒能給孩子一個更好的條件,電視上都說城裏小孩打小就學這學那的,咱們”

    “你別上來就攬身上,出身在農村,他也不能老揪着這個呀。供上大學說明他也有可取之處啊,估計是慶餘自己沒尋思明白,慢慢他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怎麼做都已經比不上人家孩子十幾年,怎麼追也追不上了嘛。”

    “那你這麼說就是叫孩子這輩子認輸唄,也不用努力用功了,已經讓你一眼看到頭了,乾脆大學也不念了,回來種地算了。”韓林氏被他的喪氣話氣得不輕,沒說想想辦法開導孩子還拖後腿

    “那、那肯定不行。”

    “知道不行還亂說”

    “那孩兒他娘,你說咋辦嘛,總要給孩子鼓鼓氣的呀。”韓國富湊到妻子身邊坐下,“咱們小時候覺得有白麪饃和肉喫,就覺得美哩。現在有米有面有肉,弄不懂孩子想啥了。”

    “要是還都想那些,時代不得倒回去了行了,等吃了飯跟慶文打個電話,叫她多跟慶餘交流交流。”

    “是哩,他們沒有代溝,好溝通。”

    韓林氏瞥他一眼,還知道代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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