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都覺得頭大,尤其是自己待業家中還未有婚配
“慶餘,這麼冷的天,站外邊發什麼愣呢趕緊喫,一會兒涼了。”韓林氏伸頭看看院中的兒子,在雪地裏發呆,不夠凍的。
“你看看你,就管得多,孩子嫌飯燙,出去涼涼怎麼了”韓國富攬着鍋底的炭,把紅的扒到竈門口,伸手烤着,“哎呀,今年冬天真是冷啊,明年得是豐收年了。”
“話別說這麼早,今時不同往日,這天氣啊,是越來越難琢磨,走着看吧。”她次啦次啦地剷起鍋巴,“慶餘,你喫不喫不喫喂狗了。”
“不吃了,飽了。”韓慶餘放下碗筷,“媽,咱鐵匠鋪裏是不是還有煤渣呢”
“還有點,五六籮筐,不多。”韓林氏示意韓國富填把火,“你想幹啥”
“弄回來,咱們用了,不是還有個煤爐子嗎”韓慶餘揪半塊饃幹喫着。總烤柴禾,房子燻黑了,過年不好收拾。
“雜物間裏頭你找找,估計外殼也鏽不能行了。”
“天冷了,有個熱水方便。洗手洗碗洗腳的,離不開。”塞完最後一口,他鑽進東頭小屋扒去了。
“哎,孩他媽,兒媳婦啥時候來咱家”韓國富一臉期待。
韓林氏一愣,這人竟然記得這回事,她驚問道:“你記得了”
“沒有,我不是準備了個本子,而且慶餘也教了我用拼音打字,手機上也能記。”韓國富頗爲得意,他可不會像以前那樣過一夜就忘了,重要的事他都記下來,沒事的時候翻來看看。雖然想不起當時的場景,但那是自己做過的事,看看也覺得滿足,不是一天一天白過的。
“爹,給我搭把手唄。”韓慶餘把煤爐子放在走廊下,“還能用。”
“好。”
兩人通力合作,把退休了四五年的架子車又復活了。按上車軲轆,車軸裏滴幾滴潤滑油,把帶子往肩頭一勒,吱呀吱呀地跑起來。
“誒鑰匙不拿鑰匙咋進丟”韓林氏拿着鑰匙追出來。
韓國富接過來,父子倆憨厚對視一眼,誰也沒怨誰。
“少拉一點兒,路滑。”韓林氏不放心的叮囑。
“知道了,您上屋吧媽。”韓慶餘拽住車把,父子二人拐進屋後的巷道里。
“哐啷”一聲,鐵匠鋪的門被推開。被塵封已久的鋪子再次得見天光,角落裏的蜘蛛網、爐膛上未燒透的煤塊、小木桌上堆放的幾個鍋鏟。裏面的部置跟以前一模一樣,韓慶餘都有點兒恍惚,耳邊似又響起叮叮噹噹的敲打聲。
“這、得好幾年沒來了。”韓國富語帶嘆息,脫去手套,摸摸爐膛上的塵灰,“灰積得是真快”
韓慶餘把車子調個頭,推得離煤堆近些,“爹,還記得以前怎麼打鐵的不”
“嘿,這話問的我忘性再大也忘不了這個。我那錘白掄幾十年了開玩笑嘛”韓國富走到方桌旁,拿起最右邊的小鏟,“這個還差百十下就能成了”微仰着頭,好想是在回想當時情境。
“以前,羊倌鎮北街是挨家挨戶的打鐵人啊。就你上小學那個院子,就是拿老鐵工廠改的,一步一步變成今天的中心小學。”韓國富一臉唏噓感慨。
韓慶餘從沒聽他說起過這事,不由得多問了一句:“那咋就剩咱們家了呢”
“爲啥累唄,千錘百煉的,以前你做東西不仔細,那可是都看在眼裏呢。一回兩回你蒙人家,就甭想再有三有四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都以爲自己能耐,偷奸耍滑的,老百姓不瞎。實打實下地幹活用的工具就是喫飯的碗,砸摸得比什麼都仔細,摻假摻着摻着就餓死嘍。”
韓慶餘微微一笑,爹說起打鐵來神采奕奕的,一點兒也不像是有認知障礙的人。
“老理兒啊,傳下來是經過實踐得來的。你不服,不服就得多走彎路。”韓國富繼續發表感想。“可惜啊,新時代,人們更講究好看了。反正也有錢,用了十天半月的,不好再換唄。”
韓慶餘聽出點兒悲壯來,他記得家裏那把磨損嚴重的鍋鏟是跟自己同歲,去年它才退休。老一輩的手藝,是真的能扛住時間。
“行了,別裝了,路滑着呢,你媽交待了少弄點兒。”韓國富拿開支車子的架子,“我先拉出來,你把門鎖上”
“我來拉吧”
“你也看我老了”韓國富回頭,一臉不樂意。
“不是,您拉,您拉。”他忙否認,大不了他在後邊使勁推,惹得老爹亂念是自討苦喫。
細碎的雪末開始飄起來,路邊的白楊落盡了最後一片葉子。家家戶戶都大門緊閉,偶有院中傳出聲音,那定是打牌的聲音,那人家的屋頂上一定也是煙氣嫋嫋。
冬天帶着不近人情的凜冽凍住大地,春節悄悄逼近。
“好,你確定我可以去接”韓慶餘在電話裏再三確認,他有點怯呢。萬一碰見她爹,該咋稱呼
“放心,我跟他們說的是第二天,不會被碰到的。”
韓慶餘怕她誤會,連忙解釋:“我是想見的,就怕你不同意。反正我爹媽是沒意見的,就看你嘍。”
劉清芳清亮的笑聲傳來,“你也別把球踢給我,一切等我試探之後再說。”
“好吧。你帶羽絨服了嗎我要不給你買一件,剛好下車穿上。”
“帶了,帶了。不用擔心我,我收拾東西了。”
“好,哎,坐上車跟我說一聲。”韓慶餘依依不捨。她真的回了家,若是兩人還保持地下情意,褒電話粥可不方便了。
“ok,ok,拜。”
韓慶餘激動的拍兩巴掌被子,明個兒芳芳就回來了,夢裏的人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