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緩緩地從身後抽出了一把劍，確切的說，是一把斷劍。整個劍身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上面沒有任何威壓波動，顯然已經是一把廢劍。他愛惜地摸了摸劍身，低聲說道：“本命之劍被毀，我已經無法再施展劍招，便無法在領悟劍意上更進一步了……”
秦楓心有所感，他沒喚醒星魂之前，似乎也是同樣的心境吧……不過忽然間腦中靈光一閃，搖頭道：“無法施展劍招，我可不信！”
牛老見秦楓不相信，還略帶嘲笑之意，虛無的鬍子翹得老高，微怒道：“少爺也不必拿我取笑，任何厲害的劍招都必須要人劍合一方能施展，我這把劍靈性已滅，使不出來又有什麼好奇怪的？”說着，他手握斷劍，猛然向前一刺，然後面露苦笑，似乎是這拙劣的動作讓他都有些汗顏。
卻聽秦楓忽然放聲大笑，牛老惱羞成怒，又不敢說些什麼。凌九霄道：“楓兒，不可如此無禮！老牛跟隨我多年，名爲主僕，實爲好友，快向他道歉。”
秦楓忙道：“不，我不是在嘲笑牛老，而是覺得牛老剛纔刺出的這一劍乃是十分厲害的招數。”
這下連凌九霄也有些生氣了，以爲秦楓仗着領悟了劍意，便自高自大，看不起牛老。牛老面如死灰，躬身道：“主人，少爺，老牛不打擾你們比試了，這就告退。”
秦楓忙上去一把扯住他，正色道：“牛老，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剛纔那一劍刺出，我竟然生出擋無可擋、避無可避的感覺，若是當面對敵，我定會傷在此劍之下！”
凌九霄聞言一愣，心中默默回想剛纔那一劍，發現果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竟然沒有任何破綻，當即喜道：“老牛，你竟然悟出了這麼厲害的劍招，竟連我也騙過了。”
牛老更是一臉茫然，看看秦楓，再看看凌九霄，支支吾吾道：“主人，少、少爺，我、我剛纔就是隨便這麼一刺，根本沒有什麼劍招，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秦楓反問道：“牛老，你自認劍法修爲如何？”
牛老面色有些傲然，昂首道：“這不是我老牛吹牛，我曾經也是名鎮一方的高手，會的劍法有數千種之多，劍下亡魂無數。”
秦楓問道：“那牛老可曾自創劍法？”
牛老搖頭道：“那倒沒有，我這幾千種劍法威力皆盡不凡，若我全部練至大成，天下已難尋敵手，又何必費力去自創劍法。”
秦楓搖頭道：“那就難怪了。在我看來，你之前根本就連劍意的門都沒摸着，即使你的劍沒毀，恐怕也無法領悟到劍意。”
眼見牛老又要發怒，秦楓忙道：“我的意思是，就算你將這幾千種劍法練得出神入化，在我看來也不過是使得漂亮而已。碰到練得不如你熟練的，自然可以獲勝，而若是碰到真正的劍術高手，即使他只練了一套劍法，你也必敗無疑！”
牛老頓時愣住了，這番話在他聽來甚是刺耳，但隱隱又覺得有些玄妙之處。腦海中不禁回想起他的師父曾經告誡過他，要多學習天下各種劍術，博採衆家之長，最終形成自己的劍術。只是他這些年只記住了前半句，把“博採衆家之長”完全給拋到腦後了。
秦楓笑道：“一點都不難！你剛纔不是就已經做到了嗎？”
牛老呆住：“剛纔？少爺，你什麼意思？”
秦楓道：“你那一劍，看似尋常，三歲小孩也能刺出……”見牛老臉色一紅，他趕緊說下去：“但三歲小孩的招數隨手可破，而你的不同，因爲這裏面已經融匯了你練過的幾千種劍法的體悟，真正做到了沒有破綻，難道不是嗎？”
牛老竟有些羞赧，擺手道：“哪裏有少爺說的那麼好，我什麼都沒想，就這麼隨手一刺……”
秦楓一拍大腿，大叫道：“妙就妙在這裏！”
這次連凌九霄也不淡定了，忙問道：“楓兒，此言何意？”
“師父，徒兒只是隨口妄言，如有不對的地方，還請師傅指正。”秦楓道，“在徒兒看來，這世間有無數厲害的劍法，威猛的玄技，但即使練得再好，也不過是照葫蘆畫瓢，並沒有達到活學活用的境界。”
牛老若有所思，凌九霄也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秦楓見狀信心大增，繼續說道：“而能做到活學活用，只不過是第一步而已。”
牛老已經變得有些激動起來，他隱隱的覺得，腦海中彷彿有一扇大門正佇立在他面前，而秦楓說的話，就是打開大門的鑰匙！
耳邊繼續響起秦楓的聲音：“這第一步活學活用，我將其稱爲‘有招’的境界，即：心中有招，手中有招。但需做到手隨心變，心手相連，招隨心變，不拘成法。誰說劍法必須要用劍才能使出來？牛老，您說人劍合一，剛纔那一刺，不同樣可以用手指使出嗎？只要心中有劍，無物不可爲劍！”
牛老只覺得腦海中一聲霹靂，滿天迷霧登時散開，他緩緩地看向自己的手指，喃喃道：“指……可爲劍？”隨後又沉默下來，雙手抱頭，表情頗爲痛苦，但他身上的氣息卻逐漸暴動起來。
一旁的凌九霄眼中精芒爆射，他此刻已經明白秦楓似乎是在指點牛老領悟劍意，當下默不作聲，靜靜觀看。
秦楓也不管牛老，兀自說道：“但凡招數，即使變化再巧妙，也會有破綻，有破綻就必然會被破除。而要想招數無破綻，就要做到‘無招’！牛老，恭喜你，剛纔你無意中刺出的一劍，應該已經達到了‘無招’的第一個境界：心中有招，手中無招！”
牛老雖貌似神遊，耳朵卻一字不敢漏，此時忙追問道：“少爺，還請細細講解。”
秦楓道：“但凡存在的劍招，大多都有破解之法，但你剛纔一劍，根本並無招式，任別人修爲通天，又如何來破？但這一劍，若無你千套劍法的積澱，斷斷無法刺出。所以我說你手中無招，而心中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