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芽昨天早上是去幹什麼大事兒了？”姜嶺一邊將口罩在手裏轉着圈，一邊說着，“那麼神神祕祕的，連我打的電話都匆匆忙忙掛了。”
“昨天早上啊，”“吳梓芽”將手套脫到一半的動作停住了，“昨天早上你給我打電話了嗎？”
“瞧你這幹大事乾的，連我打過電話都忘了。”姜嶺伸手揪着一根指頭，幫“吳梓芽”脫了手套，“我撥了好久你才接，接通了卻又半天沒說話，好不容易說話了，說的卻是你有事兒，不聊了。”
“有嗎……”“吳梓芽”摸着下巴，蹙起了眉。
“所以，你到底是去幹啥了，”姜嶺一把從身後摟住了“吳梓芽”，咬着她的耳朵尖問道，“能告訴我不？”
“吳梓芽”的臉一紅，有些慌亂地一把推開了姜嶺“你幹啥，這還在研究所呢。”心裏想的事情因爲姜嶺的這麼一鬧，給忘了個乾淨。
“怕啥，”姜嶺笑吟吟地說着，向前一步牽住了“吳梓芽”的手，“這棟樓裏誰不知道我們倆的事。”
“那也不能在上班的時候……”
“我這不是喫醋了嘛，”姜嶺側着臉將“吳梓芽”向身邊一拽，正好將一個吻留在了她的額頭上，“某些人去幹大事兒不叫上我不說，還瞞着我。”
“沒有啦……”“吳梓芽”的臉燙燙的，“也不是什麼大事。還不就是前陣子的那個命案嘛，犯人昨天落網了，就是我們每天都能見到的那個拖地只拖一半的清潔工，我昨天只是去幫警察個小忙而已。”
兩人就這樣甜甜蜜蜜地小打小鬧着，從研究所裏一路鬧到了街道上。
“就是幫個小忙啊，”姜嶺又湊到了“吳梓芽”的身邊，從他口中出來的熱氣，吹在“吳梓芽”的臉上，“吳梓芽”的臉愈發滾燙了，“我咋覺得不會是個小忙呀。”
“你又鬧。”“吳梓芽”嘴上這麼說着，心裏卻是美滋滋的。她正要轉身雙手摟住姜嶺的脖子，湊在他的耳邊告訴他自己昨天的豐功偉業，可迎面走來的一個人影，卻讓她剋制地鬆開了姜嶺。
“芷萱！”“吳梓芽”有些激動地打招呼道，“好久不見啊，芷萱。”
“哦！梓芽！”對方則是在聽到“吳梓芽”的聲音後才擡起了頭，好像之前並沒有注意到二人。她將目光停在了依舊緊緊地握着“吳梓芽”的手的姜嶺身上，“這位是……該不會是……？哎呦喂！”她挑着眉笑了。
“吳梓芽”的臉又紅了紅。
“你好，我是梓芽的男朋友，姜嶺。和梓芽在同一個單位上班。”在吳梓芽從不好意思中緩過來之前，姜嶺便主動地自我介紹了起來。
“哎呀呀，梓芽的男朋友啊。你好你好，我是梓芽高中的老同學，林芷萱。”林芷萱一邊介紹着，一邊還對着吳梓芽眨了眨眼，“沒想到啊，沒想到，吳老大你居然會……”
“說啥呢，”“吳梓芽”笑着三兩步走上前，隔着袖子掐住了林芷萱的小臂，臉上卻還擺着個溫柔的笑，“不過還真的是好久沒見呢，”轉移起了話題，“明明住在同一個城市，卻居然從去年的同學聚會以後，就沒見過了。”
“啊哈哈哈，”林芷萱盡力地強撐着笑容，在姜嶺看不到的角度和“吳梓芽”大戰幾百回合才擺脫了“吳梓芽”的魔爪，“誰說去年以後就沒見過了的，我前幾天還見過你呢，就是在孟祁昆他家小賣部的附近，見你和孟祁昆兩人有說有笑地走着，我在後面叫你們都聽不着。”
“吳梓芽”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哦，對了，”林芷萱用一種奇怪地表情盯住了“吳梓芽”頭頂，“你這頭髮是真的還是假的？長得也太快了吧？我那天見到你們的時候，你還是一頭短髮來着？難不成真是我認錯人了？不至於吧？你和孟祁昆兩人走在一起的背影，即便是揉成灰，我也不至於認錯啊。”
和阿昆走在一起的，短頭髮的自己……
“吳梓芽”的臉色變了變，姜嶺的臉色也不太妙了。
“哎，老了老了，估計是我眼花認錯了吧，”在看見吳姜二人微妙的表情後，林芷萱或許是誤會了什麼，又或許是明白了什麼似的，急忙有些過意不去地終止了這個話題。
傍晚，忙乎了一天也沒能查清那肇事司機身份的孟祁昆，打着哈欠伸着懶腰走出了警局。他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看那被夕陽染成了紫紅色的天，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加快了向停車場走去的腳步。
“阿昆！”冷不防從身後響起的一聲呼喚。
孟祁昆的心瞬間變得亮堂了，他露出一口白牙，開心地向着聲音發出的方向轉過身，卻在看見“吳梓芽”那一頭從黑直長髮後，笑容停滯在了臉上。
“老大……？”一種讓人無法形容的語氣，像是希望落空後的失落，又像是幹了壞事兒後的心虛，“你怎麼在這兒？”
“阿昆，”“吳梓芽”微笑着走到了孟祁昆的面前，“怎麼這麼晚才下班啊。”
“嗯？嗯……還是之前那個案子，一直沒有進展。”孟祁昆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過了一會兒，擡起頭笑着問道，“老大你該不會專門在這兒等我吧？小弟我受寵若驚吶。”
“哈哈，”“吳梓芽”自顧自地向着一旁大樹下的板凳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是也不是吧，不過想找你聊聊倒是真的。有時間不？”用眼神指了指板凳後，自己便率先做了下去。
孟祁昆猶豫了幾秒後，認命地坐在了“吳梓芽”的身邊。
可等孟祁昆坐下後，“吳梓芽”卻不說話了。一動不動地盯着那正慢慢由紫變黑的天空，無數種情緒在“吳梓芽”的眼底流轉着。
“老大？”孟祁昆聽到了自己忐忑的心跳。
沒有反應。
孟祁昆只得順着“吳梓芽”的視線，與她凝望起了同一片天空。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日落西山，直至大地徹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阿昆，”吳梓芽說話了，她的聲音中有着種惋惜，又有着種感嘆，“我知道我雖然從小和你一起長大，比你大了幾天，又一直以老大和姐姐自稱，把你當做個小弟弟，但實際上我是沒有這種資格的。”
“老大……”孟祁昆有些坐不住了。
“你先聽我說，”“吳梓芽”伸手穩住了孟祁昆，“我也就現在能說，過了這陣子，我可能就不敢說了。我知道我其實沒什麼立場可以管你的事，況且你是警察，我只是普通百姓，你瞞着我任何東西，我都是沒有資格去問的。就連之前研究所命案的事情，你把案發現場的照片給我看，其實也是冒了風險的，但是……”
“吳梓芽”捏了捏拳，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似的，“我清楚你肯定不會害我，瞞着我什麼也是爲了我好，可是……可是這種只有無盡的瞎猜，永遠得不到證實的感覺……”搖了搖頭，換了種說法，“我今天見到林芷萱了，林芷萱，你還記得吧？”
沒等孟祁昆點頭，“她說前幾天，她在你家小賣部附近，見到了我和你，短頭髮的我。”
撲通！孟祁昆覺得自己的心臟卡在了胸腔裏。
完了，完了，完全沒有注意到，要露餡了，咋辦？
“而且，”不顧孟祁昆心底的慌亂，“吳梓芽”的聲音還在繼續着，“姜嶺說，昨天早上他給我打了電話，我接了。但實際上，我根本就沒有接到過他的電話，可我的手機裏卻又和他的通訊記錄。”
姜嶺？老大接了姜嶺的電話？完了完了，這下子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怎麼辦？孟祁昆焦躁了起來。瞞不下去了，告訴她真相嗎？能告訴她真相嗎？要是讓她意識到了另一個吳老大的存在，兩人會怎麼樣？會出現那種時間悖論嗎？兩人會有一個消失嗎？還是會發生什麼更恐怖的事情……
可要是不告訴……這又得怎樣才能矇混過關？
“哎，”看見孟祁昆那誓死不說地樣子，“吳梓芽”不知道是失望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估計本來也不是我應該知道的東西，不告訴我就不告訴我吧，我也不會再問了……”說完，便站起身擺出了擡腿就要走的架勢。
“老大……”衝動的聲音出了口，可在出口的下一刻，孟祁昆就悔地腸子都青了。
孟祁昆啊孟祁昆，你叫住她幹啥？爲啥不讓她就這樣走了，好歹還能給自己留點時間回去和老大商量對策？你現在叫住了她，你能搞定嗎你？
鈴鈴鈴，就在二人各自懷着不同的想法僵在原地的時候，孟祁昆的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