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陳鶴根本就聽不進去。
“婦人之見,蘇大人都已經發話了,說一切由他,讓我只管放心。你還擔心什麼。”陳鶴喝着老酒,左耳進右耳出,反而覺得陳王氏婆婆媽媽碎碎叨叨。
“話雖如此,來者到底是當今太子啊,蘇大人,權力再大,總大不過太子爺吧。”陳王氏仍是不放心的樣子。
“太子又如何,蘇大人的表姐還是陳貴妃呢!”陳鶴皺起了眉頭,覺得自己的妻子怎麼如此囉嗦,“太子只不過是奉了皇命來賑災罷了,時間一到,他自是要回京城去的。太子一走,涼州最大的,還是蘇大人!”
“可是……”
陳王氏還欲開口,就被陳鶴不耐煩的揮揮手打斷了:
“別可是可是了,你要有心思,還是好好管管你那寶貝兒子吧,都三天不見人了,鬼知道又去哪裏瘋了!”
提到兒子,陳王氏就閉口不言語了。
因爲她知道,他們的兒子確實不爭氣。
陳鶴的嫡長子陳燁是出了名的浪蕩公子,三天不回家,還能去哪裏,自然是眠花宿柳在青樓了。
多寶閣是涼州最大的青樓。整個涼州城三分之二的地方鬧旱災,百姓活於水深火熱之中,而多寶閣作爲僅存的三分之一太平地,卻夜夜歌舞昇平,歡聲笑語繞樑不絕。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楚靈塵看着眼前的紙醉金迷,不屑的搖了搖頭。
她今日是女扮男裝,跟着雲亦辭一道來這裏的。
“這話到十分形象。”雲亦辭第一次聽說這句話,覺得很是符合當前的場景。
楚靈塵說的這句古詩,其作者生於這個朝代之後,雲亦辭沒聽過也是極正常的。
“你怎麼知道陳燁在這裏?”楚靈塵望着眼前來來往往的紈絝子弟,問道。
“不務正業的公子哥兒還能去哪裏,不是酒樓賭坊便是秦樓楚館了。”雲亦辭搖着手中摺扇,似乎對這些富貴人家公子哥兒的行徑和去向十分清楚。
“雲公子到很是瞭解。”楚靈塵睇了雲亦辭一眼,語氣裏帶着些許調侃的滋味。
不過她心裏還是承認的。即便是現代,那些所謂富二代官二代,吊兒郎當追求刺激,也都是熱衷於酒吧會所等娛樂場所的。
雲亦辭知道楚靈塵指的是先前約她飄香樓一見的事情,微微一笑,並不計較。
客人越來越多了,姑娘們也更是忙碌起來。
高展喬裝成跟班模樣,穿過人流走到了雲亦辭身側。
“公子,人來了。”
雲亦辭點點頭:“好,吩咐下去吧。”
“是。”高展應命,轉身離去。
沒過多久,果然看見陳燁大搖大擺的走進來了。
他是多寶閣的常客,這裏的老鴇也好,姑娘也罷,都對他很是熟稔。
“哎喲,陳公子,您可總算來啦!”老鴇揮着手絹兒,將身子扭得跟無骨蟲一般,急急忙忙的就走上去迎接。“您今日來的可有些晚,奴家還以爲您不來了呢。”
 
“怎麼可能不來!”陳燁哈哈笑着,由着老鴇扶着自己,大步往花廳走。他剛和狐朋狗友結束酒會,一散場就直接往這裏來了。
“紫雲呢,紫雲怎麼不出來!”
陳燁喝的微醺,走路有些搖搖擺擺,他左顧右看,沒看到老相好在場,就提高了嗓門質問老鴇。
不過他話音才落,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就疾步朝着他過來了。
“陳公子,您可來了,可把奴家好等!”年輕女子嬌滴滴的,媚態萬千,上來就鑽進了陳燁懷裏。
“哈哈哈哈,我這不是來了麼!”陳燁看到老相好,心情極好,臉上皆是輕薄笑容。“走吧,上樓去!”
灌了黃湯的男人,色域薰心,見着女色就急不可待起來。
紫雲面不紅耳不赤,由着陳燁摟摟抱抱,就往樓上走去。
還沒到樓梯口,走過來幾個大漢,剛好與其中一個撞了個滿懷。
“啊呀,好疼呀!”紫雲喫痛,捂着肩膀申吟起來。
那大漢被人撞着,本來是怒火沖天,想要發作的,瞪眼一看,發現是個美貌女子,馬上就沒了脾氣,換成了興趣。
“喲,這小妞長得不賴啊。”大漢盯着紫雲,一臉色眯眯的樣子。
“大膽,撞了我的女人,還不趕快跪下來賠禮!”陳燁黃湯迷心,脾氣本就比平日大上幾分,看到相好被人調戲,馬上就怒了起來。
“你是什麼東西,敢跟本大爺這般說話!”那大漢應是外地來的,並不認識陳燁,態度上毫不客氣,他身後的幾個大漢也圍了過來。
“你說什麼!”大漢瞪着銅鈴一般的眼睛,“我管你是公子是母子,今天你的妞兒撞了本大爺,今晚上她就歸本大爺了!”
說着,就來拉紫雲。
嚇得紫雲大叫:“不要不要,陳公子救我!”
陳燁還是第一次在多寶閣遭人輕視,又是驚又是氣,瞬間就暴跳起來:“你這是自找棺材。來人,給我教訓教訓他們!”
跟班們聽到指令,紛紛張牙舞爪,對方也不客氣,摩拳擦掌,雙方一下子就你拳我腳,打鬥起來。
老鴇在一旁急得跳腳:“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可是誰會聽她的!
“你們快去幫陳公子!”老鴇怕陳燁喫虧,自己不好交代,指着青樓裏的打手們焦急的吩咐。
打手們馬上一擁而上,也參與了進去。
客人們和姑娘們跑的跑,躲的躲,多寶閣頓時就慌亂成一團。
只有雲亦辭和楚靈塵不躲不跑,依舊安靜的坐在原地,好似眼前發生的混亂和他們無關似的。
打鬥一陣,陳燁的跟班們以及多寶閣的打手們明顯都不是大漢們的對手,沒多少工夫就七零八落倒了一地,包括陳燁自己,也吃了一巴掌,不過僅僅一巴掌而已,因爲他看到架勢不對,已經偷偷鑽到桌子底下藏起來了。
但大漢們很快就找到了他,把他跟小雞崽兒似的提了出來。
“好小子,
你到是能躲!”
爲首的大漢一把將他丟在了地上,差點沒把他骨頭給摔散架了。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陳燁一掃方纔的霸道,跪在地上求饒。
“沒出息的東西!”爲首大漢一臉鄙夷。不過他不打算饒了他,而是讓人把他架了起來,打算帶走。
“英雄,不可啊。這位可是太守家的公子!”老鴇看到大漢要帶走陳燁,慌忙阻止。
“滾!”爲首的大漢一腳就踹開了老鴇,“管他是誰家的公子,得罪了本大爺,就要喫苦頭!”
說着,也不管陳燁如何求饒叫喚,直接就帶走了。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啊!”老鴇捂着喫痛的肚子,呼天喊地,“你們傻愣着幹嘛,還不快去通知陳大人!”
陳燁是在她的地盤上被人綁走的,她也難逃其責啊!
陳府裏,陳鶴很快就接到了兒子被人挾持的消息,驚的一盞茶沒捧穩,直接就摔在了地上。而陳王氏則眼珠子一番,暈了過去。
“大人,現在該怎麼辦?”總管小心翼翼的問道。
“怎麼辦!找,都出去找!”陳鶴氣的大喊。
即便兒子再不肖,也是他陳家的嫡長子啊!
那些大漢將陳燁塞進一輛馬車裏,一路奔馳,來到了一個廢棄的宅子裏。
“陳公子,這幾日就委屈你了。”
爲首的大漢將陳燁關進一間房間,落了鎖後,冷冷丟下一句就走了。
陳燁拍着房門大喊大叫:“放我出去!你們放我出去!我可是太守家的公子!”
沒人理會,大漢早就走遠了。
陳府派出去的人找了三天,都沒找到陳燁。想到兒子生死未卜,陳鶴和夫人陳王氏寢食難安。
陳王氏終日以淚洗面:“若是燁兒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你別說了!”陳鶴本就心中煩亂,看到陳王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就更是上火,“若不是你平日管教不嚴,讓他整日裏不着家,又怎會如此!”
他說的不假,陳王氏對陳燁從小嬌慣,千依百順,造成今日局面,陳王氏也有極大部分的責任。
可是陳王氏並不這麼認爲。
“我就這麼個兒子,他又不殺人也不放火,喫點花酒又如何。”
“好好好,你寵着,你繼續寵着,哪天要是真回不來了,我看你怎麼辦!”
看到陳王氏還如此護子,陳鶴氣不打一處來。
“你……你好狠的心呢你,那可是你親兒子啊,你竟咒他!”陳王氏越發哭哭啼啼起來。
陳鶴其實心中也不忍,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啊。
夫妻兩人正愁容滿面,長吁短嘆,門口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吧!”陳鶴只當是家中小廝,就讓他進來。
進來的的確是一個小廝,不過那小廝進來後,反手就關了房門。
“你關門做什麼?”陳鶴狐疑。
“陳大人,別來無恙啊?”小廝擡起頭來,露出一張讓陳鶴驚詫不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