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說的是。”二皇子笑道，西涼和雲國結盟，不光關係到兩國邊境的安穩，還關係到他的地位，的確不容輕忽。
二皇子的視線掃過一旁的楚靈塵，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這位姑娘，與太子似乎是熟識？”
雲亦辭微微側過身，擋住了二皇子的視線：“她是孤的……朋友。”
“既是朋友，那就和我們一起去雲煙閣吧，用你們雲國的話說，叫相請不如偶遇。”二皇子熱情道。
“這……”雲亦辭有些遲疑。
“方纔是本公主的錯，本公主誠心相邀這位姑娘同往，還請姑娘給我一個賠罪的機會。”三公主一改之前的囂張，“還未問過姑娘的芳名？”
“公主客氣了。”西涼公主相邀，楚靈塵便沒有拒絕的理由，“臣女姓楚，名靈塵，公主叫我靈塵就好。”
“楚……”三公主神色莫測，“雲國的楚丞相是你的什麼人。”
“是臣女的父親。”楚靈塵淡然道。
原來是個高門貴女，難怪敢和她爭鋒相對，三公主眉間滑過一絲厲色，從來只有她欺負別人，可沒有別人呵斥她的份，她定要給這位楚小姐一點顏色看看。
雲煙閣，位處岐凌峯的半山腰上，地勢開闊，視野極佳，站在雲煙閣內最高的逍遙樓上，可望見大半個京城。
二皇子手持酒杯站在窗邊，讚歎道：“雲國的風物與西涼迥然不同，但也別有一番風味啊！”
雲亦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二皇子難得來趟雲國，定要玩得盡興，纔不辜負這日夜兼程之苦。”
“太子殿下說得是，我等在雲國的這段時日，就要叨擾殿下了！”二皇子性情豪爽。
“好說。”兩人對飲了一杯。
三公主也倒了一杯酒，遞給楚靈塵：“我願以酒謝罪，請楚小姐賞個臉。”
“公主客氣了。”楚靈塵接過酒，正要喝，動作卻頓住了。
酒色清冽，杯底卻泛白。
榒藤，一種生長在西境的植物，無花無果，以莖入藥，磨成粉，可致人全身浮腫。
楚靈塵腦中閃過這句話，下這種不痛不癢的毒，顯然不是爭對太子和西涼二皇子，而這杯酒，又是三公主遞過來的。
楚靈塵望了三公主一眼，對方雖用力遮掩着，仍可看出眼底的惡意。
她勾了勾脣，不動聲色地喝了這杯酒，藉着袖子的遮掩，送了丸藥入口。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楚靈塵興趣盎然地欣賞着樓下的歌舞，三公主從最開始的看好戲的心態到一臉疑惑再到想不明白，席間又敬了她一本酒，楚靈塵仍一臉淡定地喝下去。
奇怪，榒藤怎麼還沒發作，不應該啊！
三公主眼珠一轉，從袖子裏拿另一包毒
粉，想趁楚靈塵不注意灑在她的衣服上，手卻被人捏住了。
她擡頭，見楚靈塵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三公主，玩夠了嗎？”
三公主一驚：“你早知道我在下毒？”
楚靈塵笑道：“公主做得還不夠隱祕，應該說，公主沒把我當回事。”
“那酒，明明被你喝了。”三公主喃喃道，突然明白了過來，“你也會毒術？”
“略懂一二而已。”楚靈塵淡淡道，雖說醫毒不分家，但她更喜歡鑽研醫術，毒術僅是爲了自保而已。
“你看着可不像是略懂一二啊！”三公主眼中多了棋逢對手的狂熱，“有沒有興趣和我比一次？”
“抱歉，公主。”楚靈塵回絕，“臣女對比試什麼的沒什麼興趣。”
雲亦辭和二皇子走了過來：“舒穆樂，咱們該回去了。”
三公主不願：“我還想在這玩一會兒。”
“不行。”二皇子皺着眉頭拒絕，“中午雲國皇帝召見，咱們得回去好好準備一下。”
三公主沒法在這件事上任性，她起身對楚靈塵道：“楚姑娘，這事可不由你說了算，咱們後會有期。”
她可是難得有了興致。
高展將兩人送了出去，雲亦辭道：“三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公主的心思如海底的針，我怎麼知道。”楚靈塵聳了聳肩。
“那孤的心呢，你能猜透嗎？”雲亦辭湊到她面前。
楚靈塵望着他的眼睛，漂亮得：“殿下希望我猜出來嗎？”皇室的人，都喜歡玩弄他人於鼓掌之間，應該不喜歡自己的心思被人揣摩透。
“還有，不要叫我殿下了，老國師曾經爲我取了一個字，叫子浠，你也這般叫我吧。”
楚靈塵嘴動了動，輕輕喚了聲：“子浠……”
她臉有些熱，下意識地想收回手，雲亦辭一把將她帶進了懷裏，淡淡的龍涎香混合着酒香氣，楚靈塵突然有點貪戀這個懷抱，她將頭埋進了雲亦辭的胸膛，漂泊半生的靈魂，第一次有了安心的感覺。
兩人靜靜抱了會，雲亦辭放開她，牽着她的手出了雲煙閣：“既然到了岐凌峯，咱們就再去一個地方吧。”
順着半山腰往上爬了大概一個多時辰，一座白牆青瓦，依山而建的宮殿出現在楚靈塵面前，她詫異了一下：“想不到岐凌峯上還有這種地方。”
“這是岐凌行宮，父皇修給華陽真人住的地方。”雲亦辭道。
“老國師住在這？”楚靈塵左右望了望，“倒是挺仙風道骨的，就是上來難了點。”
方纔她和雲亦辭是抱着遊玩的態度上來的，誰若是正兒八經地上來一趟，肯定得在地上癱很久。
“華陽真人是故意的。”雲亦辭說到這兒就好笑，“華陽真人雖能窺測天機，但很少告知於人，用他的話來說，
天道自然，非人力所能改變，就算提前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煩惱而已。”
“這話說得倒不錯。”楚靈塵道，就像大夫，雖能救死扶傷，卻也沒有逆天改命的本事，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可架不住有些人貪生怕死，非要華陽真人幫他們卜卦，華陽真人便躲到此處隱居了起來，對外宣稱出去雲遊去了，才得了清淨。”雲亦辭道。
說話間，有一小童走了出來，對雲亦辭行了一禮，奶聲奶氣道：“太子殿下，師尊知道您要帶着有緣人來，特命我在此等候。”
楚靈塵心裏驚了一下，他們還沒到門口，華陽真人就知道他們來了，莫非他真有通天徹地的能力不成？
“有勞。”雲亦辭應了聲，“靈塵，走吧。”
進了行宮，景緻素雅如墨畫，一石一水都恰到好處，步步成景，透出隱隱的玄妙之感，人站在此處，心境都開闊了些。
上了竹橋，又往裏過了一段迴廊，楚靈塵看見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坐在湖邊柳樹下，身前放着魚竿。
“國師真是好興致啊。”雲亦辭緩緩走了過去。
“太子殿下興致也不錯，竟有空到我這兒來。”國師擡起頭，衝雲亦辭微微一笑，視線掃過楚靈塵，心中無波無瀾。
楚靈塵心中倒吸了一口氣，這是怎樣的一雙眼，淡泊如水，望過來時，讓人春風拂面，又透着看透世情的睿智與聰慧。
彷彿吸收了日月精華一般。
都說國師測命算卦，不知他能不能看透她皮相下的靈魂，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楚靈塵。
“元兒，去，給殿下上茶。”華陽真人對之前領他們上來的那個小孩子道。
“不用了，國師，我們只是過來坐坐。”雲亦辭不拘小節地坐在了地上，“孤還要感謝國師，上次你送孤的那個香囊，在涼州發揮了大作用。”
楚靈塵跟着坐下，剛好華陽真人拉了拉魚線，楚靈塵眼尖地看見，魚線上是沒有魚鉤的。
姜太公釣魚麼？這世上但凡高深莫測的人，行事都是那麼的與衆不同。
“物能盡其用就好。”華陽真人道，“殿下身邊的這位，是楚家大小姐吧。”
“楚靈塵，見過華陽真人。”楚靈塵給他行了一禮。
“姑娘客氣了。”華陽真人擺擺手，“老朽見過小時候的姑娘，臉上雖有瑕，但也是玉雪可愛，可惜，楚丞相太過執着於榮華，對你是漠不關心，雖得到了他想要的，終歸是有名無實。”
楚靈塵總感覺華陽真人這話意有所指，雲亦辭眼神一閃，對楚靈塵道：“靈塵，我有一些話想單獨對國師說，你到處看看吧。”
估計是軍國大事，楚靈塵也沒興趣聽，她起身，想去看看另一邊的風景，不知不覺竟走遠了。
“國師，孤想娶楚家大小姐，楚靈塵。”雲亦辭一臉堅定道。
國師無悲無喜：“爲什麼？”
“孤喜歡她。”雲亦辭脣邊泛起一絲淺笑，“孤不想失去她，也不能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