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帝眉頭深鎖,指節輕輕敲着太陽穴,批覆着早朝時繁瑣的奏摺。
忽然,殿外的太監低頭疾步走入,低聲奏道:“陛下,西涼有使者呈密信。”
雲帝沉默了半晌,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手中的動作不曾停下,隨即道:“宣。”
語畢,便見公公將西涼信使帶進了殿內,朝着雲帝單膝而跪,唱禮:“臣下西涼信使,見過陛下,陛下萬福。”
至此,才見雲帝緩緩擡起頭來,他擺擺手示意殿下人免禮,那人起身後,從懷中掏出一個細長的鐵木盒,畢恭畢敬地呈到身旁公公面前。
只見他輕點了幾個機關,那盒子便“卟”的一聲輕輕彈起了盒蓋,裏頭一封信躺在盒中。
雲帝示意公公將裏頭的信拿出來,太監會以,仔細去取裏頭的信封,待拿出裏頭的信後,才踱至桌案處,將信鋪展在雲帝面前。
待公公已經退至一旁,雲帝才停下手中動作,望向那封展開的書信,但面上仍是看不出什麼表情,不見喜怒。
西涼信使與公公均是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喘,不知過了許久,本該是冬季時節,瞧着雲帝面色卻讓兩人皆出了一頭冷汗,內襟都溼了些許。
而後雲帝是終於發了話,摒退了執事太監,單獨留下西涼信使在殿內密談。
……
彼時二皇子仍然在雲國、軍營之中,但總有些地方同之前不大一樣了。
將將被雲亦辭待會雲國、軍營的時候,好幾天都不見他喫東西,以不喫不喝的方式和雲亦辭做抗爭。
不論是雲亦辭派人來見他,還是雲亦辭親自來,他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肚子一人躺在牀榻之上,不言不語。
後來西涼使節來見他,兩個人在營帳之中待了一炷香的時間,那中間兩人說了什麼誰也不知道,卻也是自那時候開始,二皇子便有了變化。
他從前還設想過如何才能逃離雲國、軍營,眼下倒是過得安逸起來,喫喝恢復了不說,還開始翻翻書來,卻也並未叫嚷着要離開這一小方營帳,在裏頭自得其樂。
這些日子西涼似是與雲國停戰了,爲了防止敵軍突擊,雲亦辭部署將士在城牆之上防着,卻也沒了傷員,楚靈塵便閒下來了。
除卻同追雲追月周旋,平常也就只有翻書這一個消遣方式,偶爾也同雲亦辭喫頓飯。
雖然眼下局勢倒不叫敵軍步步緊逼,但楚靈塵瞧得出來,雲亦辭並不輕鬆,所以她也不會常去叨擾他處理事情。
一日楚靈塵偶然路過二皇子的營帳,今日天氣不錯,有些難得,他竟打開營帳門簾,任由外頭的冬陽直直照進羣,楚靈塵也發現了他與前些日子有點不一樣了。
在他營帳外駐足了一會後,楚靈塵準備離開,正是這個時候,營帳裏頭忽然傳出二皇子的聲音,他悠悠開口,聽着心情似是不錯。
“既然楚小姐來都來了,不若進來坐坐?當是老友敘敘舊,亦未嘗不可不是?”
他說,二皇子來時態度消極至極,爲何會突然換了副性子一般?想來定是要經歷瞭如何事情,纔會有個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叫楚靈塵亦有些好奇。
眼下二皇子邀請她小敘,正好是個可以接近他一探究竟的機會,反正外頭守備森嚴,出了事也能及時趕緊去。筆趣閣tv首發
念及此,楚靈塵便轉過身,大大方方地走進二皇子的營帳中去。
“前些日子同二皇子套近乎都無法如願,今日倒是二皇子主動與我打起招呼來。”楚靈塵一面說一面朝人微微欠身,當是見過禮。
二皇子擺擺手示意她無需這般客氣,倒是指了指他對面的軟墊,示意她就坐。
“今時不同往日,前事休要再提。”二皇子也不惱,兀自爲楚靈塵斟了杯茶。
冬日裏一盞茶冒着騰騰熱氣,饒是不喝,光瞧着也叫人心頭暖暖,但卻叫楚靈塵不大敢放到嘴邊。
二皇子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勾脣一笑,透着氤氳霧氣,似沾染上些許邪魅之氣:“怎麼?天不怕地不怕的楚小姐,此刻卻不敢喝我爲她斟的茶?”
“此話怎講?”楚靈塵挑眉反問,“西涼的毒聞名天下,若我不怕,豈不是對西涼的不敬?”
伶牙俐齒。
二皇子微微眯了眯眼眸,藏起些許銳利鋒芒,他端起茶盞輕呷一口,一股暖流從口中一直深達腹部,似是全身都暖和起來。
“說起毒,縱是我們西涼也不及楚小姐半分罷了。”他的調子有些陰陽怪氣的,叫人聽了不大舒服。
楚靈塵並未急着回答,而是學着他的模樣端起面前茶盞輕抿一口,亦是在此時,袖中的手迅速取出一粒肅清丸送入嘴中,直至服下,也未叫人察覺。
瞧見她動作,二皇子笑意更盛,他笑吟吟地開口:“楚小姐覺得這茶如何?”
楚靈塵知道他這是在詐自己,好讓她以爲這裏頭真的添了什麼毒進去。
聽他問,楚靈塵又嚐了口茶,似是仔細品茗,沉默良久是在慢慢回味,良久才見她開口。
“茶葉是頂好的鐵觀音,此刻嘗着卻幾分茶香,似被微澀給蓋住了,可惜了這茶。”楚靈塵的話一針見血,亦不給他臺階,想看看他能如何爲自己解圍。
“是了,”未想他倒是承認得坦蕩,“我不大懂雲國的茶藝,西涼不好飲茶,故而不知該如何不辜負上好茶葉其中的味道。”
“若是二皇子想喝,我便遣我身邊的婢女來二皇子跟前伺候着,她們是懂些茶藝的。”
楚靈塵不知道他忽然說起此番話到底是何意,但擋下的話總不是壞事。
誰知對方精明得很,自不會叫楚靈塵這般簡單便擋住了他欲開的口。
“楚小姐捨得忍痛割愛實在叫人不好意思,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比起帶走楚小姐身側的丫鬟,不若楚小姐偶爾來與我說說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