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試就知道了。”

    今天這場戲是劇本中中後期的情節。

    家國風雨縹緲之際,秦淮河岸依舊歌舞昇平。達官貴族尋歡作樂,絲毫不拿戰事當回事,只求今朝有酒今朝醉。已是秦淮名姬的柳花,在拒絕了馮錚爲其贖身的請求後,成了所在畫舫的實際掌事人。就在這個時候,企圖攻打中原的北方蠻族前來刺探消息,而朝廷內部分裂,保皇黨、王爺黨分庭抗禮。在面對內憂外患時,貴族世家希望偏安一隅,割地求和;新貴和將士則主動求戰,認爲士可殺不可辱,何況泱泱大國!

    如此複雜的形勢下,秦淮河岸,這個富庶一方的寶地,成了各方必爭之地。無論是這裏的財富、人脈,還是所代表的地位,都是上位者眼紅不已的。而秦淮河岸的畫舫,三教九流匯聚之地,自然是探聽消息的好地方。更甚者,這裏的歌姬女支/女,可能知道的比專業探子都多。而柳花,這個聞名天下的名女支,也就成了各個勢力關注的重點。

    至於馮錚,出身文臣之後,父親是堅定不移的保皇黨。有趣的是,皇帝的態度隱隱透露出避戰的意思,馮錚的父親卻不大認同,只是明面上依舊是附和皇帝的。馮錚,一個有着上陣殺敵之心的文臣新秀,從最初的喜怒形於色,到如今的城府深沉,已經沒人看得透他了。

    今天要拍的就是這個背景下的一場暗潮涌動。北方蠻族的皇子喬裝打扮一番,特意讓手下人在畫舫滋事,自己則躲在暗處,想要看看中原各方勢力的情況。保皇黨一派和王爺黨的人狹路相逢,同時求見柳花,雙方發生口角。就在場面將要發展到不可控的情況下,馮錚施施然地出場了。他一來,就開始勸架。以保皇黨的身份勸架自然不妥,可馮錚實際上是主戰派的,而保皇黨的背後多是世家貴族,他們可不願意打戰。於是一切都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馮錚來了,各大勢力的人也快要湊齊了。普通人如何壓得住場?於是老鴇連忙請了柳花來。柳花聽了丫鬟的描述,不緊不慢地換了一身舞服,一舞震驚四座,只求一個和氣。柳花除了第一夜舞了一曲,之後再無公開跳舞。美人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說白了,這就是個臺階,於是各方作罷,喝茶聊天,又成了安然無事的模樣。

    這期間,馮錚見喜歡的人拋頭露面,自然心下不喜。而柳花的容貌也讓蠻族皇子見獵心喜,爲此後中原與南侵的蠻族一戰埋下伏筆,更爲蠻族皇子以和親爲條件議和做鋪墊!

    ……

    “就從你出場跳舞之後開始吧。”

    江耀站好位置,用眼神詢問章瑤是否準備好。

    章瑤兩手擡起,輕輕轉了一圈,定住,下巴微揚。正是舞蹈定格的動作。

    馮錚,是第一個鼓掌的,也是鼓掌最用力的。他知道,柳花的出現打破了當前的僵局,但他也生氣柳花的賣弄。利用女人的姿色解決問題,這是馮錚所不屑的。但他更生氣柳花的不自愛!他都已經要爲柳花贖身了,爲什麼柳花還一點自尊自愛的意識都沒有!可同時,這一切他都無力改變。馮錚甚至無法對柳花說你可以不必如此,我能解決這個局面。

    頓住動作的柳花自然看到了馮錚,但隨後的掌聲太熱烈了,柳花的目光不再停在一處。她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環繞着。底下的每個人,好像都被柳花注視了。只是這個女人是個老手,她像是花叢裏的蝴蝶,美麗而又充滿誘惑力。她在每一朵花上流連,卻從不駐足。

    這樣的柳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馮錚。

    高大的男人右手緊握刀柄,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炸起,這顯示着男人內心無處宣泄的憤怒。但偏偏,柳花眼裏的馮錚,面色如常。

    “小女子不才,獻醜。”清脆的聲音傳遞到花廳裏的每一個角落,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生怕錯過美人的話。

    柳花福了福身子,儀態像是被丈量一般分毫不差,可惜摻雜了幾分風塵氣。表面上的儀態再如何端莊,也回不到當初的大家閨秀了。

    “得各位賞臉,是柳花的榮幸。來人,好茶好酒招待着。”柳花稍稍偏頭,對着旁邊的女婢吩咐道,隨後又看回臺下“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一定告訴柳花。”

    底下人自然說着客套話,柳花順勢下了臺。

    路過馮錚的時候,不出意外地被拽住了手臂。

    柳花的臉依舊掛着笑容,她看向四周的公子哥兒和大老爺們,嘴皮子上下微碰,不注意都看不清她在說話。

    “放手。”

    馮錚眉頭鎖住,狹長的眸子往柳花那頭瞥去,“你回去!”

    看柳花停在一處,圍觀的人蠢蠢欲動。

    柳花點頭致意,裝作不經意地將視線掃向馮錚“放手吧。”

    這三個字,說出來平靜極了。正如柳花此時風平浪靜的表情。不,還帶着如常的應酬笑容。也不知道,撕開柳花此時的面具,下頭的表情是否表裏如一。

    馮錚放開刀柄,轉而拽住柳花的右手不斷加大力氣,但柳花連吭都不吭一聲。

    這是一場博弈,賭的是誰先輸了心。

    但很明顯,馮錚註定是輸的那一個。他鬆開了手,一寸又一寸。也許事後,他可以對自己說,只要再堅持一下,柳花就會跟他走……然而事實就是,柳花不會的。他們彼此都很清楚,那隻手,終究會放下,然後,握起刀。

    這一幕用的是慢動作,因爲這是劇情最大的轉折了。馮錚拽住柳花,意味着兩人此前的情緣。柳花的拒絕和那一句“放手吧”,正是兩人不可能的預示。而此後,馮錚的放手,也意味着柳花將真正被捲入朝堂國家的旋渦中。最後,柳花轉身離去,馮錚的手再次握住刀柄,則暗示着柳花和親成定局,馮錚衝冠一怒爲紅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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