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老爺子操着一口魯東話，面色不善的招呼堵在院子裏的二十多人，好像這些全都是催債的債主，而不是自家後輩。</a>
沐北隔着好幾道人牆，只看見柳老爺子臉一晃就閃回屋裏，髮色已經完全雪白，襯托着臉的膚色有些深，真正的魯東紅臉漢子。</p>
“過來，進去別坐，站在我身後就行。”</p>
柳嵐拽沐北囑咐道，世家規矩多，地方小，屋裏沒有他們這些小輩人的座位。</p>
跟着進去，和沐楠一起站到老媽身後，一左一右，一對金童玉女。</p>
王苗苗也是站着，不過她身前的木椅是空的，沒有人，但是沒有人覺得奇怪，都習以爲常。</p>
“都到了啊——一會一人一盤月餅，喫完趕緊給我滾蛋。”</p>
老爺子依舊罵罵咧咧的，倒是老太太慈祥的很，白了一眼自家丈夫。</p>
“別聽他的，來了就多坐坐，昨天晚上他還唸叨你們來着……”</p>
又是一對夫妻拆臺黨，能拆臺拆到這個歲數，也稱得上攜手白頭了。</p>
“來，月餅……”</p>
老太太親手將月餅盤分發下去，從左至右，分發到小輩和小小輩的手裏，像幼兒園發糖的小阿姨。</p>
雖然死板，還蠻有愛的～</p>
“這孩子是沐楠哥哥吧？還真像～來，獨一份，豆沙的……”</p>
沐北正走着神，不禁臉色一僵，彎腰接過：“謝謝……姥姥～”</p>
月餅上只有簡單的壓花，沒有任何品牌標記，看樣子是手工的。35xs</p>
“唉～哈哈，嵐嵐啊，待會晚點走。”</p>
“知道了，媽。”</p>
柳嵐點頭應聲，現在人多，老太太有些話不好說。</p>
助教發完糖果，班主任開始……咳咳，老爺子開始點名。</p>
“老三，聽說你現在對藍海很上心啊？”老爺子臉色有些不善。</p>
“哪有～藍海在二姐手裏發展的這麼好，那用的上我操心。”</p>
沐北循聲望去，跟因薩鎖定的人一樣，不過那天他穿的是一套正裝，頭髮也比今天整齊，看來那次失敗給他帶來了不少壓力。</p>
說到這，也不知道那位“殺手”小兄弟怎麼樣了？</p>
沐北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飛到縉衛市被自己弄塌的觀天崖……</p>
水中，石世玉掀開壓在身上的巨石，浮上水面，深呼兩口氣，再次潛入水中。</p>
“老怪物！老怪物！你不能丟下我，我馬上就放你出來……”</p>
血液順着身上的傷口滲入水中，形成一攤暗紅，片刻再浮上來，再潛入……再浮……再潛……</p>
等沐北想起來他時，他正靠着一塊貼着水面的巨石，半個身子浮在水面之上，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嘴角咕嘟咕嘟冒着血沫。</p>
即使有遠超常人的體魄，長時間的缺氧，還被一百多米高的石牆砸在身上，身上的骨骼半數斷裂，胸腔已經完全凹陷……</p>
已經是強弩之末。</a>
“你母親就要死了，傷心嗎？”</p>
一個聲音傳到他耳朵裏，不像老怪物那難聽，聽起來像鄰家少年的低語，石世玉只當自己幻聽了，或許這是人快要死亡的預兆吧。</p>
“傷心……呵呵，我只剩她……如果沒有了她，我還剩什麼……”</p>
“呵呵——”那聲音笑的很不客氣，似乎有些嘲諷，“昨天夜裏，你要奪走我母親和我的妹妹，如果我沒有能力破解你的塗鴉，我會是什麼感受？”</p>
石世玉猛的睜大眼睛，喉頭一甜，一口血涌出口腔——</p>
“咳咳……咳……所以你要殺了我嗎？”</p>
此刻他全身無力，但還有力氣偏偏頭，卻無法尋找到說話人的身影。</p>
“什麼意思？”</p>
“想必修靈者你並不陌生，靈想必也不陌生，現在的你，就像一隻擁有血肉的靈，用通俗的話說，就像是……”</p>
“活死人？”</p>
石世玉慘淡一笑。</p>
“額……對，就是這個詞～”</p>
對方似乎因爲被搶了話，有點尷尬。</p>
“明知那個老傢伙圖謀不軌，還要賭一把，像那種老妖怪，被放出來能給你母親個痛快都已經很仁慈啦，真是魚脣的……誒？喂，喂？戳一戳，額……因薩，他是不是掛了？”</p>
“他的心跳已經停止，預計十一分鐘後徹底腦死亡，先生。”</p>
“把他傳送給凌，畢竟可能是世界上最後一個修詭道的人了，掛了不就滅絕了嗎？多少算個瀕危物種吧，拉回去改造改造，出來還是個三觀灰常正的好少年。”</p>
“對了，還有他老媽，也帶上吧……本少爺最討厭這種孝子了……他也挺可憐的……”</p>
雖然站在了對立面上，沐北還是被他這種偏執的孝心而感動，可能這就是人的本性吧，總是因自己不曾擁有的感情而感動的痛哭流涕。</p>
……</p>
“小北，姥姥叫你呢？”</p>
回過神，正對上老媽慈愛的眼神，讓沐北一個激靈。</p>
自從早上開始，老媽時不時就流露出這樣的眼神，好像在關愛一個智商有問題的傻兒子。</p>
大概是因爲兩人都還在試探着接受對方，一時間，老媽就用自認爲最好的母親的一面展現給自己，心裏依然當初離開她的那個小屁孩。</p>
真心不適應……</p>
“小北，楠楠，一南一北，誰取得名字，這不是咒你們兄妹分離嗎？”</p>
姥姥第一句話就是吐槽，但是……確實如此。</p>
“唉……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p>
摸了摸沐北冰涼的手，老太太眼圈都有點泛紅。</p>
“還好吧～”</p>
“聽說當年你出了事，我們都想去看看，都怪老頭子不讓去……”</p>
“去什麼去，這不站在這好好的嗎，也不知道誰說的這麼悽慘，恨不得把我這屋頂哭掀了！”</p>
“來，孩子，捲起來褲腿，讓姥姥看看你的腿……”</p>
說着，老太太竟然還要蹲下，嚇得沐北趕緊攙住，“姥姥，我摘下來就行，反正都是假的。”</p>
沐北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把本就寬鬆的休閒褲往上一拽，暗地裏讓因薩解除鎖定，雙手捏住小腿一轉，便已經到了手上。</p>
腳腕以下還保持僞裝運動鞋的樣子。</p>
老太太湊過來在斷口處輕輕揉了揉，問道：“疼嗎？”</p>
“不疼，畢竟是高科技的玩意，不然我還不能站在姥姥您面前呢？”</p>
與老太太不同，老爺子的關注點並不在這個久聞不見的外孫身上，或者即使心痛也只會藏着。</p>
“這……假腿，我剛剛看你走路，與平常人一樣，而且……這是膝蓋關節？”</p>
沐北身沒有膝蓋，剛剛坐下的動作行雲流水，就在這義肢的功勞上了。</p>
老爺子是“抗老米援高麗”時的老兵，軍人的本能讓他感覺到了這種義肢的價值，它可以讓多少殘兵重新站起來啊——</p>
“小北，這……義肢，是在米國配的？老米已經這麼厲害了嗎？”</p>
老爺子第一次露出嫌棄之外的表情，兩眼精光閃爍，看得出很是喫驚。</p>
沐北微微一笑，“老米有這技術，但還不成熟，頂多只是實驗于軍用。”</p>
“那？”</p>
“他們沒有，但是我們國內有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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